塵年舊案,不一定能查出什麼有用的線索來,但是這是一種態度,是周幽必須要給眾人的一個交待。
事以至此,周瑾認祖歸宗,帶著家眷迴歸周家一事,算是塵埃落定了。周幽會選個黃道吉日,開宗祠,將周家上下的名字都登入到族譜上去。再選個日子,讓他們一家回府。
這個訊息傳到外面的時候,各方面的反應都不太一樣。
有人嗤笑,覺得周幽玩的就是障眼法。哪兒有那麼巧啊,這邊剛因為這個事兒跟江大人吵了架,那邊就找到了據說在大火中喪生的嫡長子!沒準啊,這周幽老匹夫,為了一時意氣,背地裡做了什麼辱沒祖宗的事情也說不定呢!
也有人覺得,這個找回來的周瑾沒準還真是周幽的兒子,但是是不是嫡長子可就不好說了。沒準是周幽那個老東西的私生子呢?藉著嫡長子的名頭回周家,也是有可能的。
反正這個事兒,已經成了汴京城街頭巷尾的談資了,大夥說什麼的都有。
馬家人收到訊息的時候,一個個的臉色都不怎麼好看啊!當年的事兒,他們是最清楚不過的,眼下突然冒出來這麼一個過了明路的嫡長子,那麼先前他們做的努力不都打了水漂了嗎?不管這個嫡長子是真是假,打臉是絕對的了,聽說這個嫡長子,生了五個兒子呢!這在周家,代表了什麼?
馬氏,在周家人眼中,儼然成了棄子。
真真假假的訊息一時間傳開了,都是關於周家認子的。
而於此同時,魏總管也正在皇上的偏殿裡,與皇上說起此事。
魏總管是個瘦高個,面白無鬚的中年人,四十歲左右的年紀,看起來很是無害的模樣。可是這個人,能從最底層的小太監,一步步的升到皇宮大內總管的位置,成為皇上的近侍,可想而知他的手段!
“……周大人已經當著景大人,錢大人,還有太醫院徐大人的面,把人認下了,就等著擇日開宗祠,告知祖宗了。陛下,此事想必就告一段落了。”
皇上坐在龍榻上,輕輕的嗯了一聲,又道:“景淳去幹什麼了?”
“當個見證人,據說周大人還請景大人幫忙調查一下當年的事。”在皇上面前,說的每一個字,都得斟酌,決不能圖一時痛快。
說一句,留半句,已經成了魏大總管的習慣。
皇上很不以為然,又道:“依你看,此事到底如何啊?外頭傳得沸沸揚揚的,你當朕不知道?”這個老東西,越老越滑。
魏總管就笑了,“老奴不是怕您煩心嗎?左右不過是家長裡短的家務事,何必拿到皇上面前來煩您呢!要老奴說,周大人當初就不該把這事兒遞到您面前!瞧瞧現在這事兒鬧的。”
皇上就微微笑了笑。
魏總管斟酌著道:“不過老奴覺得,周大人可不是那種能為了名聲,混淆血脈,欺瞞祖宗的人。”
“哦?”皇上伸手拿起案上的茶碗來,輕輕喝了一口。
“您想啊,周大人是寒門出身,可是那周夫人,卻是宋家出來的閨女,說句不好聽的,要是那人真像外邊傳的那樣,是什麼私生子,冒牌貨,依著周夫人的性子,可能認下他?聽說滴血認親以後,那周夫人一連叫了好幾聲‘我的兒’,現場氣氛讓人潸然淚下啊!”
皇上把茶碗放到案上,一副不置可否的模樣,“你個老東西,說說,那周大人給了你什麼好處,你居然如此替他說話。”
“哎喲!”魏總管當下跪了下去,“皇上,您就是借老奴一百個膽子,老奴也不敢啊!”內侍宦官結交外臣,那可是要掉腦袋的。
“哎,你少在朕這兒裝模作樣。”不得不說,皇上還是很看重魏總管的,對他的信任,甚至比對自己的女人,兒子更多一些。
魏總管最是明白當今聖上喜怒哀樂之人,光聽他的口氣,就知道這位真龍天子並沒有生氣,也沒有懷疑他。
他從地上爬起來,苦笑著道:“皇上,老奴這不也是有感而發嗎?我們這些人,都是沒有子孫根的人,見了周大人的事兒,心裡免不得要替他叫上一聲苦。如今人家好不容易認回了兒子,結果又生出了那麼多的謠言,這……”
“不是,已經塵埃落定了嗎?”皇上挑了一下眉,遞了一個眼神過去。
魏總管馬上就明白了,錯有錯著,不管這位認回來的到底是不是真的,皇上金口一開,塵埃落定!假的也是真的了。
“是,老奴明白了。”
第二天,這話便拐著彎的從魏大總管的嘴裡傳了出來。魏總管是誰啊,皇上身邊第一內侍啊!他的話,無異於就是皇上的話,皇上既已表示此事塵埃落定,還有哪個敢再置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