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首歌曲調並不複雜,所以,當奴奴和虞昶唱到第二遍的時候,不少人也不由自主地跟著哼唱起來,最後,竟然演變成一場大合唱。
一曲三疊,這才嫋嫋而盡,簫聲也隨之遠去,眾人心頭,只覺悵然若失。
再看薛道衡,已經有兩橫濁淚,泣下沾襟。
而奴奴和虞昶唱完了,卻不知道接下來該幹嘛,兩個小傢伙站在那裡有些不知所措。
秋十二孃則俯身抱起他們:“不愧是名士的幼子和小妹,小小年紀,就有這般才情。小娘子,這首送別曲,我以後可以吟唱嗎?”
奴奴還在這位香香的姐姐臉上親了一口:“當然可以啦!”
小傢伙不知道,可是周圍的大人們清楚啊:憑藉此曲,秋十二孃只怕又要火上一段時日。而這首看似語句淺顯卻回味深長的送別曲,只怕很快就要風靡灞橋了。
於是,都在心裡默默記誦,以後再送別友人,先來上這麼一首,肯定大有顏面。
等到奴奴被秋十二孃放到地上,這才噔噔噔的跑到李風跟前:“大兄,該到你啦!”
大夥這才想起來:好像還有吟詩這碼事。
可是,有兩個小傢伙珠玉在前,這個難度可不小啊,要是所作一般,被兩個小娃子給比下去,那就不是揚名,而是陪太子讀書了。
誰叫,這兩個小傢伙表現太亮眼了呢——直教人“一曲肝腸斷,天涯何處覓知音”。
奴奴似乎也感覺到什麼,於是抱著李風的胳膊,小臉上寫滿了自豪:“剛才的送別曲,是大兄教我的呢!”
然後又一指身旁的小虞昶:“我又教給他了。”
虞昶年幼,心思尚且單純,還跟著呵呵傻笑呢。
李風的心情突然又好了起來,他憑欄遠望,口中輕輕吟誦起來——
詩曰:
離離原上草,一歲一枯榮。
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遠芳侵古道,晴翠接荒城。
又送故人去,萋萋滿別情。
詩成,滿場無言,只有春風在臉頰輕輕吹拂。
“大兄,是不是你的詩不好啊?”小奴奴拉拉大兄的衣袖,小臉上寫滿了擔憂。
她哪裡知道,此刻在場的人,心中也都燃燒著熊熊的野火!
良久,才有人嘆息一聲:“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好詩,好詩!青出於藍而勝於藍,薛兄,虞兄,恭喜你們收了一個好弟子啊!”
其他人胸中的野火這才爆發,紛紛道喜,望向李風的目光,滿是羨慕。
薛道衡心中,同樣激盪,聯絡李風的身世,豈不正是這原上的野草,經歷野火焚燒,才愈發茁壯,弟子不必不如師也!
“丹心兄,他日必有建樹!”李密也向李風拱手,詩言志也,從這一句野火燒不盡之中,他感受到那種強烈的生機和活力,那是一種永遠戰鬥永不服輸的意志,擁有這種意志的人,豈能不成大事?
楊玄感也深有同感,就連本來打算走走過長的裴宣機,心中也徹底服氣:難怪爹爹看重此人呢。
此時,風十二孃也上前盈盈一拜:“風公子,此詩可否容妾傳唱?”
“可。”李風點點頭,然後四下拱手,這才領著奴奴,攙著薛道衡,一起出了灞亭,緩步登上灞橋,穩步向前。略顯單薄的背影,此刻卻顯得無比高大。
“此子胸有野火,所到之處,必可燎原!”楊玄感口中一聲輕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