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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允川以為自己會死。
一望無際的黑暗,只有此起彼伏,咕嚕咕嚕熔漿翻湧的聲音。
流漿地確實不是生靈久待的地方,即便這裡靈氣充裕,無須吃喝,但孟允川被吊在鐵鏈上,無時無刻不在受著酷刑。
反反覆覆,複復反反,痛上加痛。
從神智清醒,到渾渾噩噩,肌膚、血肉、骨髓,乃至靈魂,無不在受著流漿地和舍利帶給他的痛苦。
那些渾沌間發出來的痛苦吶喊,那每一息都再承受的莫大痛苦,孟允川無數次都想要撕毀被這萬蟻啃噬般折磨的軀體!
可巨大的鐵鏈束縛住了他的軀體,也禁錮了他的自由,他連求死都不能。
認錯嗎?
不認!
即便是這樣的折磨再加重數倍,孟允川也從未有過半點認錯悔改的心思。
憑什麼不能殺*人?為什麼不能殺*人!
他們冒犯了他,甚至還想要殺他,他憑什麼不能反擊?就因為那麼一個狗屁宗規?
手段太重?他只恨自己對他們用得太輕!
他在這裡遭受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折磨,憑什麼他們就能一死了之?
孟允川恨。
他對著流漿地發了誓。
總有一天,他要讓佛宗的宗規成為萬法界的笑柄,要讓如今他所遭受的罪,當著佛宗人的面盡數加諸於其他人之上!
孟允川內心的怨恨一日復一日,歲月的流逝中,他學會了真正的忍耐蟄伏,靠著永不受干擾的冰涼鐵鏈,他生存的意志伴隨著怨恨漸漸升起,慢慢也習慣了這些疼痛。
身下的熔漿氣泡再一次破裂,忍耐中,孟允川聽到了一點不同的聲音。
“嗚,嗚哇……”
從喉嚨裡壓抑發出的聲音在這片黑暗中響起,孟允川的腦子緩慢轉動著。
他睜開一雙沉鬱疲憊的眼睛,還以為又會是一片漆黑,卻沒想到這一次,他居然看到了別樣的色彩。
紅色,豔麗的熔漿顏色。
孟允川有些恍惚,一時間居然有些不適應。
他在黑暗中待了太久,已經快要成為一個瞎子了。
孟允川目光一轉,落在了帶來光明的傢伙上——熔漿裡,一隻漆黑、身披鱗甲且長相醜陋的異獸正浮在上面。
它的嘴裡含著一株發光的黃色果子,正是因為有這果子,才驅散了這裡化而不開的黑暗。
孟允川在這兒待了那麼久,還是第一次知道原來這裡居然有活物。
而且這醜陋異獸,他居然不知道是什麼。
滾燙的熔漿對這異獸沒有任何威脅,大概是本就生活在這,早已習慣了這裡的環境。
彷彿是為了孟允川而來,它安然地浮在熔漿上,任憑一個個滾燙的氣泡在周圍炸開,藏在鱗甲後的一雙獸眼,冰冷的盯著他看。
孟允川無聊的太久了,就算這異獸醜陋不堪,看著他的目光不善得緊,彷彿想要吃掉他一般,他也沒有升起任何緊張畏懼的情緒。
相反,他很興奮。
他跟這異獸對視了很久,冥冥中有一股奇怪的感覺從孟允川心底升起。
他覺得,這異獸似乎有意識。
它的眼神有著獸類的冰冷殘忍,卻也帶著屬於人的靈性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