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燕秋看著他的背影沒說話。
“冷就把手伸到我的棉襖裡面暖和暖和。”
筱燕秋沒去暖手,她閉上眼睛悄悄地依偎在他的背上。她覺得年的味道來了。
喬炳璋把灶具和煤氣罐搬到了排練室裡面。
他燒水、洗菜、和麵,忙得不亦樂乎。
筱燕秋一聲不響地看著他,她覺得眼前這個喬炳璋不是排練場的喬炳璋,更不是戲臺上的喬炳璋。
這個喬炳璋身上籠罩著溫暖、可靠、親人一樣的氣息。
筱燕秋心裡面湧動著難以訴說的情緒,既幸福又委屈。
喬炳璋和筱燕秋一個擀皮,一個包餃子,配合得非常默契。
喬炳璋不住地抬起眼睛看筱燕秋。筱燕秋被看得眼圈紅了,她抬起手背抹眼淚,手上的麵粉蹭在臉上。
喬炳璋指指自己的臉示意她擦掉。筱燕秋越擦臉上的麵粉越多,喬炳璋就擰了一塊熱手巾,遞給筱燕秋。
筱燕秋接過手巾把臉深深地埋在裡面。
喬炳璋輕輕地嘆了口氣,他什麼都沒說。
四個冷盤擺上了桌,熱氣騰騰的餃子端了上來。喬炳璋找出一瓶白酒開啟。他給自己和筱燕秋滿上酒。
兩人互相斟著酒默默地喝著,漸漸地兩人都有了醉意。
“太安靜了,你說點兒什麼吧。”喬炳璋看著筱燕秋。
筱燕秋沉默了好一會兒開口說:“我聽說,年三十晚上鐘聲敲響的時候,你許個願。只要心誠,願望就會在新的一年裡實現。你相信嗎?”
“不相信。”
“我相信。”
“你的願望是什麼?”喬炳璋問。
筱燕秋回答得鏗鏘有力:“我要上臺!”
喬炳璋愣了一下。
“我要唱戲。”筱燕秋的眼圈紅了。
“你不能再喝了。”喬炳璋拿走了她的酒杯。
“我現在就想唱。”筱燕秋宣誓一樣地大聲說。
“我要你跟我一起唱,咱們還唱《奔月》。”這一刻的筱燕秋神態莊重,叫人周身發冷。
喬炳璋想要站起身,卻搖晃了一下,差點兒摔倒。
筱燕秋從一張靠牆的桌子裡面找出來化妝品,對著鏡子描畫起來。
“你還真唱啊?”喬炳璋問。
筱燕秋扭頭看了喬炳璋一眼,神情異常嚴肅地說:“再不化妝,就該誤場了。”
喬炳璋覺得有些好笑,可他還是認認真真地打起了底色。他一聲不響地描眉畫眼,然後被筱燕秋拉進了候場前的狀態中。
筱燕秋化好了妝,勒好頭,貼好了水片。頭上沒有偏風,也沒有鳳鳥。她脫掉小棉襖,身著紅色的緊身毛衣。
喬炳璋穿著絨線衣,臉上化著戲裝,額上勒著髮帶。
兩人面對面一聲不響地站在那裡,互相端詳著,熟悉著。
筱燕秋完全忘了自己,她像嫦娥一樣看著后羿。她看得如此動情,看得精魂附體,這一刻她好像化成了嫦娥。
她的眼睛烏黑閃亮,一波一波地漾出了秋水一樣的濃濃柔情。
楊琛看著面前的這個女人,他不知道這一刻站在自己跟前兒的到底是筱燕秋還是嫦娥,亦或者是曾離?
牆上的掛鐘敲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