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懷玉在夢中醒來。
我正站在水上。
他垂頭望著前方,看到自己立足於無邊無沿的黑色水面上,圈圈層層的漣漪正以他為中心,不斷向遠方擴散。
無光無暗,我卻能見。
他抬頭遠眺,看到迷迷濛濛的天幕沿著目光擴張到無窮遠處;可見的視野內空空蕩蕩,只有輕薄迷霧時隱時現,好似聚散的水汽。
但黃懷玉的感官冥冥之中告知他那是被撕裂的空間裂隙。
“我在哪?”
他回頭望向水面,沿著放大的水波一路回溯,只見到一個陌生而又熟悉的偉岸身軀倒映在鏡面裡。
好似浩瀚的火焰。
這是比鮮血還要豔紅的龍形身軀,如同憑空燃起的火,蜿蜒熾烈千五百里長,接天連地,雄壯遠邁山巒,讓注視者耐不住心神如奪、汗流涔涔。
“這是誰?”
黃懷玉口中喃喃,定睛再瞧,卻又矛盾地發覺這如火如荼的軀體存在感莫名稀薄,好似只是一個虛幻的投影,其真實存在正藏匿在不知遠近的烏有之所。
“這是我?”
他的視線由遠及近,最後聚焦到了這座無足無鱗的龍軀頂端。
隔著水面,黃懷玉發現他正與一枚威嚴人首遙遙對視——其面目模糊難辨,甚至不知是否五官具備,只有那兩隻散發著金銀輝芒的莫測雙眼天然奪取了所有注意力。
“這是我啊……”
使徒呆愣片刻後,攪成一團的記憶才重新明晰,於無盡線頭中吐出了一個名字。
“我是,燭九陰。”
此時此刻,一段被他讀過即忘的傳說文字再次在他心中展開。
【西北海之外,赤水之北,有鐘山之神,名曰燭九陰,視為晝,瞑為夜,吹為冬,呼為夏,不飲,不食,不息,息則為風,身長千里。其為物,人面,蛇身,赤色,居鐘山下。】
“難怪我這麼看不起阿拉克涅,稱她為‘醜陋而又低賤的詛咒造物’。”
近一個月來日思夜想的問題莫名其妙地得到了答案,黃懷玉最先想起的反而是黃昏時分自己面對毒婦的反應。
“鐘山之神,這裡的鐘山就是我之前深感親切的那座孤獨高峰吧。”
他順著飄飛的思緒想到,突然又感覺到之前的未知指引力量再次出現,剎那間改天換地,將他拉扯至別處。
視線恢復的瞬間,他第一眼看見的依然是火。
同樣的曠遠空間,同樣的漆黑水面,區別是中心處有一捧耀目的篝火。
然後,黃懷玉的感知便被與他一樣圍坐在篝火旁的八個磅礴存在所佔據。
這些是什麼人?
他抬起散發著一金一銀實質性毫芒的雙眼掃過身前,在這幾位姿態迥異的陌生生物身上一一停留,心中自然而然的知曉了他們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