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宮門口下了車,便在幾名內侍的帶領下,急匆匆的向著李淵大殿而去,一路上守衛森嚴,將整個皇宮,都渲染成一片肅殺之氣!
凡是一路上遇到的宮女內侍,懼都腳步匆匆,低垂著腦袋,一副天都要塌了的樣子!
李淵寢宮的燈籠,全都被燃了起來,那昏暗的燈光,將整個偌大的寢宮,都映襯的如同白晝似的,寢宮的外面,則是擠滿了人。
朝堂上的重臣,比如房玄齡、杜如晦長孫無忌等等,此時,早就已經到了,李二兩口子的身影,也豁然就在其中。
徐毅還看到了幾張生面孔,一副垂垂老矣的模樣,靜靜的站在不遠處,臉上陰晴不定的,目光直直的望著李淵的寢殿方向。
看到徐毅夫妻進來,有人回過頭來,默默的衝著徐毅點頭,而後,便將目光又投向了李淵的寢殿,彷彿在等著某種結果似的。
李兮若剛一來到這裡,便直直的走到長孫的身邊,還沒開口說話,兩隻泛紅的眼眶裡,那眼淚便頓時噼裡啪啦的掉落!
長孫的眼眶,此時也有些泛紅,看到李兮若落淚時,不由的伸手拍了拍李兮若手背,悄聲的說了句什麼,兩人的目光,便都望向了李淵寢殿!
李二的表情,看上去還算平靜,目光靜靜的望著李淵寢殿的門,面上雖然看不出任何的變化,但徐毅卻敏銳的注意到,李二負在身後的雙手,手指都在輕微的抖動著。
寢殿裡的李淵,已經到了彌留之際,幾名宮裡的御醫,還試圖憑藉自己的本事,強行將李淵從閻王殿拉回來續命!
沒看到孫老道的身影,悄悄問了一下身旁的李承乾,卻見得李承乾黯然的搖頭,道:“下午時候來了,傍晚的時候,便又離開了!”
這話便有點不言而喻,既然李淵都是病重,作為大唐如今醫術最高明的人,此時的孫老道,應該在李淵這裡才對!
既然,孫老道已經離開了,那就只能說明,李淵真的是油盡燈枯,便是連孫老道這樣的人,也已經束手無策了!
李承乾的神情,看上去有些黯然傷神,雖然那裡面躺著的人,素來都跟他關係不好,可說到底,那也是他的爺爺!
此時的寢宮外面,少說也有四五十人,這其中,單是李淵的妻妾兒女,就佔據了一大半,這次不包括李二一家子。
這些年李淵待在宮裡,除了每日的酗酒作樂,便只剩下造娃一事了,幾年的工夫,就給李二生了一堆的弟弟妹妹出來。
此時,一眼望去時,院子裡便大大小小的,有些小的娃兒,還尚在襁褓當中,看的徐毅也是暗自搖頭不已!
李淵的壽命,終於是走到了盡頭,就在徐毅的目光,小心的打量著,院子裡那些李淵妻妾們時,安靜的寢殿裡面,陡然間,便傳出了一聲悲悽的哭聲。
這聲悲悽聲響起時,有人借勢低下了頭,有人則是直接放聲大哭,剛剛還寂靜可怕的院子裡,瞬間便亂做了一團!
有風微微的吹過,將一盞燈籠,搖的微微晃動,那昏黃的燈光,一掃而過時,徐毅分明李二的眼角,有什麼東西滾落,嚇得他立刻便扭轉了腦袋!
長孫整個人撲倒在了地,不顧周圍宮女跟內侍的攙扶,膝行著一點點往寢殿裡爬,悲聲哭泣著,惹得徐毅的鼻子,也不由跟著一酸!
李兮若早就已經泣不成聲,身體軟軟的,根本連站都站不住了,任由幾名宮女架著,向著李淵的寢殿走去。
徐毅的目光,緊盯著李淵那寢殿門,片刻後,便從裡面匆匆走出幾名御醫,剛一來到外面,便衝著李二放聲大哭道:“陛…陛下,太上皇他老人家殯天了!”
李二原本負手站在那裡的人,身體便劇烈的搖晃一下,彷彿隨時會跌倒一樣,幸虧旁邊的老太監,眼疾手快的,一下便扶住了李二。
“父皇啊,你終究還是棄兒臣不顧了啊!”被老太監用力的扶著,李二突然搖晃著身體,揚起頭衝著黑漆漆的夜空,放聲悲哭了起來。
那悲哭聲,迴盪在夜晚的寢宮外面,惹得一大群的臣子們,便也跟著悲哭起來,房玄齡等人,更是走到李二的面前,出言安慰道:“陛下可千萬要節哀順變!”
只是,這樣安慰的話,此刻聽在李二耳中時,卻使得李二的悲哭聲,越發的有些淒涼了!
徐毅靜靜的站在那裡,看著悲哭中幾欲跌倒的李二,一時有些分不清,這悲哭聲中,到底有幾分是真,幾分又是做樣子的!
但有一點卻可以確定的是,那滴從李二眼中滑落的淚,卻是真真切切的,帶著由內而外的傷心!
有人開始往寢殿裡挪動腳步,試圖最後目送李淵一程,但徐毅卻是打消了這個念頭,也懶得去做樣子給別人看。
李淵活著的時候,他就已經不止見過多少回了,如今李淵都沒了,無外乎就是一具冰冷的身體,又何必去有那個熱鬧呢!
宮裡所有帶有顏色的東西,都被換成了黑白兩色,薄薄的白色紗幔,還有黑色的毯子,就連徐毅的身上,也穿了件麻衣孝袍!
李二的旨意,隨後頒佈各州府,太上皇殯天,所有的紅事一律停辦,全大唐進入一片哀悼之中!
這一天,乃是貞觀五年的冬日,作為大唐開國皇帝的李淵,匆匆忙忙的走完了他這一生,帶著些許的遺憾,去地下跟他的妻兒團聚去了!
徐毅忽然想起了一句詩,輕輕的我走了,正如我輕輕的來,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
李淵走的很是平靜,感覺正是印證了這句詩,走的時候,似乎就真的沒帶走任何東西,當然,除了遺憾之外!
送殯的那天,看著靜靜躺在那裡的李淵,腦中便不由回想起,曾經跟李淵初次見面的情景,徐毅便在心裡默默的嘆口氣,抬起頭來,望著頭頂陰沉沉的天空,小聲的說道:“別了,李老頭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