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年輕的陳二狗,卻理也不理熟人的相勸,反而是更加握緊了手中的木棍,怒氣衝衝的對著人群吼道:“這才幾年的工夫,都他娘忘了餓肚子是啥滋味了吧?”
年輕陳二狗的這話落下時,人群當中稍稍遲疑了一下,旁邊的街道上,卻忽然走來一名老嫗,走路都是拄著柺杖,顫顫巍巍的,但說出來的話,卻是讓在場的所有人,聽的老臉都是一紅。
“沒辦法啊,人就是這般,吃飽了肚皮,一抹小嘴兒,就忘了剛剛餓肚子時的那種滋味兒!”
說到這裡時,老嫗便禁不住裂開嘴,‘嘿嘿’的自嘲笑了笑,自顧自的說道:“可是,老身雖然是老糊塗了,卻沒忘那種餓肚子的滋味呢!”
“你這老嫗究竟想說什麼?”去往侯府的大路,被這一老一少攔住,人群當中,便立刻有人不滿的叫囂了起來。
“說啥?”聽到這不滿的聲音,老嫗頓時便張著沒牙的嘴,無聲的笑了笑,這才望著面前群情激奮的人群,慢悠悠的說道:“老身是想問問各位,家裡堆得那糧食,都是從哪裡來的?”
“就是啊!”老嫗的這話落下時,旁邊的街道上,又有幾個老老少少站了出來,往街心處一站,衝著人群叫道:“那可都是侯爺的功勞,你們看來只怕都是忘了這茬吧!”
“俺叫鐵牛!”一名生的很是壯實的年輕人,突然往前一站,露出一臉的兇狠相,衝著人群喊道:“俺一家幾口人,都是靠著侯爺活下來的,今兒個,誰要是敢對侯府怎樣,就從俺鐵牛屍體上跨過去!”
“鐵牛你這話說的可不夠全!”名叫鐵牛的年輕人,話音剛剛落下時,一旁便又有一名年輕人,嬉皮笑臉的站出來,說道:“還得加上俺們一家呢,要是沒侯爺,俺們一家恐怕還在餓肚子呢!”
“還有俺家呢!”
“還有俺!”
“還有俺!”
“……”
隨著鐵牛幾人的出現,去往侯府的大路中間,開始有越來越多的人,陸陸續續的站了出來,手裡拎著棍子,目光兇狠的面向人群!
這些攔在路中間的人,自然都是屬於德新坊的人,從侯府在德新坊建成,這些年,便一直深受侯府的恩惠,此時,眼見著侯府有難,頓時便一個個都站了出來。
先前看到武侯們,被打的抱頭鼠竄離開的坊正,眼看著,一個個的德新坊人站出來,瞬間便激動的抹起了淚,這可都是侯府平日積攢下來的恩德啊!
聽著鐵牛等人的話,看著越來越多的德新坊人,出現在了大路中間,剛剛還群情激奮的百姓,立刻便安靜了下來。
有人的目光中,開始出現了猶豫之色,想起鐵牛等人的話,臉上邊不由得一陣汗顏,新豐侯的那些糧食,何止養活的是德新坊的人啊!
“俺他孃的,今日定是被鬼迷了心竅!”長久的安靜過後,剛剛群情激奮的人群中,忽聽的一人,重重的嘆口氣,說這話時,便突然轉身離開。
而隨著這人離開,後面便又有幾人,重重的一跺腳,伸手使勁抽一下自己的臉頰,歉意的衝著鐵牛等人搖搖頭,便也轉身離開了。
於是,隨著這幾人的離開,人群就像是忽然散了架,越來越多的人,便開始陸陸續續的離開,但無一例外的,臉上都帶著歉疚之色。
前後也不過是眨眼的時間,剛剛還擁擠在街上的人群,轉眼間,便走的七七八八,只剩下一小部分的人,還在那裡猶豫不決著。
而在這些人的前面,則是十多個身著御史臺衣袍的言官,剛剛人多勢眾,這些人便夾在百姓們中間,根本不曾留意他們的存在。
而現在,隨著大部分百姓離開,這些人便一下子暴露在了眾人的眼前!
他們身後的那些百姓,目光便不時的望著這這些人。一臉的猶豫之色,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這些百姓自然都是因為他們的授意而留下的。
“本官乃是御史臺的人,倒要看看,你們誰敢阻攔本官!”為首的一名御史臺言官,看著陸陸續續離開的百姓,氣的當場便咬牙切齒的,可也沒有任何的辦法,目光望向攔在前面的德新坊百姓時,便咬著牙威脅道。
剛剛的鐵牛等人,面對群情激奮的百姓們時,表現的相當之大無畏,可現在,一旦面對御史臺言官時,立刻便顯得猶豫了起來。
民不與官鬥,這可是古來有之,看著那為首的言官,話音落下後,大踏步的向他們走來時,鐵牛等人,幾乎是條件反射般,默默的讓開了一條路!
那為首的言官,眼見著如此情景,臉上頓時便露出得意的神色,路過鐵牛身旁時,鼻子裡還發出一聲輕蔑的冷哼,惹得鐵牛,目光中頓時露出一抹兇意!
只是,鐵牛的衣袍,卻被旁邊的老嫗一把攥住,看到鐵牛望來時,老嫗便輕聲嘆著氣道:“別擔心了,你當侯府沒人嗎?”
說到這裡時,目光便狠狠瞪著那名得意的言官道:“等著吧,待會兒有他的好果子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