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老三鬧騰的這一場,很是讓肚子裡的孩子也大大的躁動了一回,似乎是兄弟姊妹的也跟著打了起來,你一拳我一腳的不亦樂乎。
採蓮找到了新玩意兒,趴在炕沿上看嫂子肚皮上時不時的鼓出來的肉包兒,不但不哭了,還樂得想要拍手笑,原來,小娃子在肚子裡也這般好玩,怪不得嫂子寶貝的不行,三哥還想打掉小侄子侄女的,真是太過分了!
儘管,阿圓一次一次的深呼吸,安撫自己也安撫小傢伙兒們的情緒,到了夕陽西下的時候,託著肚子還在院子裡圍著那塊狗頭金轉了幾圈兒,晚上睡覺以前,還是讓大家都跟著虛驚了一場。
一小股熱流噴湧了一下,阿圓立刻變了臉色,斜倚在被褥上動也不敢再動,手指著門外說不出話來。
魏嫂子發現異常,急忙飛奔出去叫老大夫和穩婆,穩婆先自進來,扒了衣服檢測了一番,是見了些許的紅,一票人登時緊張了起來。
阿圓出了一身的冷汗,嘴唇蒼白著任人蓋上了被子,再讓老大夫來把脈,胎動反而暫時安靜了。
這次看,真是萬幸,只不過,白夫人以後可要萬分小心了,輕易不能動氣,也別下地活動了,先在床上躺一段時間吧!老大夫金口玉言,既宣佈了此次安然無恙的喜訊,又下達了阿圓此後就要腳不沾地的痛苦生活。
一旁的穩婆也千叮嚀萬囑咐:白夫人啊,這事兒可兒戲不得,本來懷著雙——就很要人的命了,您要是再在外面逛蕩著不當回事兒,咱這差事兒,那可誰也落不著好!
這個時代的孕婦,還是覺得要安心在屋子裡保胎才算正理兒,對於阿圓的再艱難都要定時活動。還接受不了。
阿圓這次也真害了怕,雙胎不容易存活,在前世也是有一定的危險性的,又見了紅,差點兒就要早產,早產的娃兒就算活著生下來,想活下去也很艱難。
頭一次,這個總是滿嘴大道理講著不聽穩婆的約束的女人。老老實實地在火炕上紮下了根。
唯一能做的運動就是側側身,兩旁擺上了大大的抱枕,可以在側身的時候,把肚皮安放在那裡喘口氣。
這輩子最邋遢的時候估計就是此刻了,只有拉撒的時候才能短暫的離開那套被褥,就連洗頭洗臉洗腳,也全部要在火炕上完成。
洗頭的事兒還要避著點穩婆,每每到了睡前,魏嫂子和採蓮才敢偷偷摸摸的按照阿圓的指示。端著熱水木盆在炕沿兒下侍候著,阿圓只需要把腦袋挪到炕沿兒處,聆聽著水流嘩嘩的順著頭髮滴落。
可惜,這樣隱居的日子,還是沒有多過上幾天,繼白老三大鬧一回負氣離家之後,白家宅院再次被人在外面啪啪啪拍響。
承宗承宗,你在家沒有?快開門!
一個急促的男聲在呼喚。
是大伯?白老二聽清楚之後,方才從一側角門出去,繞到了院子外面。
大伯有什麼事兒嗎?曾經孱弱的少年郎。現在變得冷靜又強壯了。問話的聲音裡,也透著疏離。
白大伯便有了一些侷促,一雙手掌互相搓了搓,眼神也閃閃爍爍的:你奶奶——聽村子裡那些長舌頭的婆娘們——說——你嫂子肚子裡——懷著鬼——鬼雙胎,才帶來了旱災,要是在咱迷糊陣生產的話,就會——就會把全村人都害死!
那大伯的意思是——。白老二似乎早就預測到了這種情況,笑得陰冷:奶奶知道嫂子在這裡,莫非是要大伯親自來處置嫂子和肚子裡的孩子?
那天阿圓說白老三的幾句話,還時時敲打在耳邊:親兄弟要是掉到井裡,第一個舉石頭往下砸的一定就是你,比兩姓旁人下手還狠呢!自己一家被驅逐到村外荒地,母死爹亡,可不就是拜親人所賜?
直覺上。白老二就以為大伯一定是代表迷糊陣村民第一個砸石頭來了。
承宗我不是——大伯雖說腦子比不上你們,可——也不會再做後悔一輩子的事兒!你奶奶——你大娘都瘋了。要聯絡村子裡的人來你們這邊……大伯沒用,勸不住她們,你——趕緊把承光媳婦送走吧!
白家大伯的臉頰上,還留著幾道子女人的指甲劃過的痕跡,劃得夠狠,血痕已經乾涸之後,還非常顯眼奪目。
白老二鼻子驟然一酸,對白大伯拱手:有勞——大伯傳信,我嫂子她現在——不能輕易移動。
一家人都把這個大男孩兒當做了家裡的主心骨,白老二也始終做得很到位,但是,誰能知道這個大男孩的心裡其實是非常惶恐的,對於這場災難,他只是表面上強裝出鎮定和不在意罷了。
要是大哥在家,他就可以不需要這般晝夜憂思,每日裡跟站在刀尖上過日子一般,步步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