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說,李後主的這首《漁父》還是很應景的,阿圓偷眼相看幾位大家的臉色,還好,只有震驚,沒有鄙夷。
上天保佑,大宋開國皇帝出手的時機剛剛好,直接把李煜從娘肚子裡就滅了,免得他鬱鬱寡歡一生悲苦……
盧尚書在沉吟:浪花有意千重雪,桃李無言一隊春。一壺酒,一竿綸,世上如儂有幾人?妙哉!浪花彷彿是有意地歡迎我,捲起了千萬重的飛雪。桃花李花默默地站成了一隊,讓我感受到了春天。一壺美酒在手上,一根釣杆在身邊,世上像我這樣快活的人有幾個呢!
韓大學士在嘟念:一棹春風一葉舟,一綸繭縷一輕鉤。花滿渚,酒滿甌,萬頃波中得自由。在春風中我蕩著一葉小舟,相伴我的呢只有一根蠶絲和一個魚鉤,眼望著長滿鮮花的小洲,手舉著斟滿美酒的瓦甌,在無邊的波浪中擁有了自由……,果然好詞!
初一聽來,可能會覺得它太淺顯,不夠委婉含蓄。其實這個淺正是這首詞最大的特點,郡主採用直寫心臆的抒情手段,把自己的整個心緒一下子展現在面前,讓你被她的真誠感動,在心靈上產生強烈共鳴。詞中連用四個一字而不避重複,乃是有意為之。甚妙!甚妙!郡主此首詩詞,當為魁首!瘦高個老頭兒點著下巴,豎著大拇指。
就區區幾句,轉眼拿下大宋最刁最**的幾位大儒?還沒有露餡兒?
阿圓迅速的調整了狀態,把自己偽裝成詩詞中一個無慾無求暢遊水波之中獨釣的漁父形象:不勞諸位誇讚,不過是隨口胡言亂語爾!
隨口胡言亂語就能達到這種效果?謙虛的過分了,就是**裸的炫耀!
幾位長者面上什麼顏色都有,數韓大學士最為難堪,看得出來,他很渴望能扳回一局,饒回面子。
但不知。郡主這首詞,確實是此時所作的嗎?
還真被他問到點子上了,嘻嘻,就不是本郡主所作的,又能咋地?
何況。這就是抄襲來的。偏不告訴你!
阿圓的眉頭蹙得更緊,杏核眼瞪出無辜的形狀:莫非,韓大學士此前。見過這首詩詞?亦或,您作過一首同樣的?
韓大學士立刻敗下陣來,連連擺手:不,不是,在下從未聽聞過,更吟不出如此絕妙的詞句來。
文字上的學問做久了,就很容易咬文嚼字,迴歸自然的詩詞反倒作不出來。
那就好,剛剛。還差點兒以為要穿幫了呢!
不如,郡主就再作一首詩,讓老朽們——嘿嘿——再見識一下——,韓大學士轉換了語氣,涎皮涎臉的,其實就是不相信。
那怎麼可以?這一首還是搜腸刮肚才找出來的湊數。再來一首,肯定得串到盛唐時期裡去找抽!
諸君已經評點出佳句來,為何還要自尋煩惱?老是打擊您們這些在文字中浸淫已久的大文豪,小女子心中實實不忍,還是算了吧?船家。靠岸——。
阿圓嘴裡說著傲嬌的語言,身子已經站起來,岸邊就在眼前,張大山和巴子已經靠前來準備接應。
這叫做輸人不輸陣,姐不玩了,丟下兩句癢癢話兒刺撓一下你們!
慢!盧尚書出口了,船家自然聽他的話,主人嘛。
阿圓的右手,幾乎就能觸控到岸邊隨風搖曳的柳條兒了,卻倏忽被迫撤離,船家靈活的把槳一劃,蜻蜓點水一般,又距離岸邊一丈多遠。
文人是幹什麼的?那就是一群喜歡嘴皮子上耍功夫的酸丁,還是個個牛氣哄哄自以為是的主兒,你想糟踐兩句就跑,怎麼可能?
韓大學士完全收起了那張偽善的嘴臉,咬牙切齒指著岸邊的垂柳道:郡主不必不忍心,這點打擊老夫們還能消受的了,就請郡主以岸邊的新柳為題,再作一首詩詞賜教吧!
阿圓拱手,臉上掛滿不知道算不算諂媚的笑容:剛才,只是開玩笑嘛,小女子的書讀的少,哪裡會做什麼詩文?這柳葉還沒長好,顏色太淺淡了,等長好了,咱們再作詩吟誦一番不遲——。
哎!這女人糊塗了,你既然剛剛跟著牛氣了一把,那就必須得一鼓作氣,方能鎮得住場子,現在,被人家出了個新題,你就改走溫情路線了,不是正好證明了你的心虛嗎?
原本沒好意思火上澆油的另外兩位大儒,現在,也琢磨著不對勁兒了,雖然面前的這位身上有個郡主的名分,棒打落水狗的本事可誰也沒落下。
郡主就重新胡言亂語一番吧,老夫還等著欣賞呢!
郡主,這柳色雖然還不是深青,淺淺的黃更顯生機勃勃,正適合郡主大才吟詩一首啊!
……
張大山和巴子此時也聽得清楚,直恨不得挽起袖子擼起褲腿,代替郡主接受挑戰,只可惜,詩文之雅事,就算脫光了衣裳,也是無濟於事的。
阿圓背起雙臂,在小舟之上慢慢踱步,然後,忽然轉過頭,直視著韓大學士問道:這作詩忒費腦子,不知道大學士可又好彩頭兒?若是鼓勵的有力度,說不定,小女子又能吟誦出佳句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