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顧卿找到賬房,將熟睡中的客棧夥計拍醒,江淳玉倒也配合的很,背脊上的黑帛長劍刷刷抽出來,橫在夥計的脖子上。
他雖然不明白顧卿想幹什麼,但是那種死死抓住夥計衣領的架勢,一定是想了解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我問你什麼你就答什麼,別玩花樣!雲儷城的茶商路經玄翎,是不是都住在你這裡?”
客棧夥計在睡夢中突然被兩個凶神惡煞的人拎起來,嚇得腿腳發軟,舍頭也像是打了結:“大,大爺……我,我不明白你在說,說什麼……”
啪!
顧卿一拳將夥計的床板擊個稀巴爛,扭頭瞧了瞧屋櫃旁邊兩隻大花瓶,像是挺值錢的東西,眉頭一皺,那夥計撲騰一聲跪倒地上大聲求饒,已經快哭出來:“大,大爺饒命啊,你要問什麼我都告訴你!”
“嗯,外地的茶商是不是經常有東西寄存在客棧裡?”
“是的,是的。”夥計連連點頭。
“那我要麻煩你幫我找一找,倌馬郭家有沒有把茶包寄存在你這裡?差不多是一個多月以前的事情。”
“不麻煩,不麻煩,我找找名字,你說的是哪個倌馬郭家?”
夥計慌慌張張地從衣櫃裡取出厚厚的賬本,翻閱記載的貨物名單,一臉疑惑的表情。
顧卿一怔,莫非郭鋒等人為了避人耳目,在牧苑客棧登記的是假名?好像那天晚上蔡文長來找杜清風時,對郭鋒的出現也很意外,難道郭鋒和蕭衝子根本就沒有住在客棧裡?
不對啊,這事情張老二都證實過的。
“蒼牢族的杜清風,有沒有這個名字?”顧卿皺眉又問。
“杜清風,杜清風……有了!他初九那天清晨登記了三間房,是兩個人一間的,其中一位小夥子單獨住了一間。”
顧卿歪了歪腦袋,失笑道:“嗯,那小夥子是個女的。”
客棧夥計哪裡還有心情知道客人是男是女,仔細翻閱賬本上的記錄,慎重地道:“杜先生是有好幾包東西寄存在店裡,小人見庫房裡放不下了,就堆在後院廢棄的馬廄裡,我遮得很嚴實的,應該,應該完好無損。”
他話剛一說完,顧卿人已衝了出去。
封閉的馬廄裡堆放著許多幹草和木箱,顧卿小心地檢視,終於在角落的布蓬下發現一堆茶包,疊成三排,鼻子湊上去一聞,果然是茶香撲鼻,隱隱之中有少許的鐵腥味。
他示意江淳玉挑個缺口出來,茶包裡的姬木山茶色澤青紫,已盡數腐爛,用手抓起一把,掌心滑膩成粉末狀,果然攙雜了沙粒般粗細的鐵硝藥石,烏黑髮亮。
顧卿又驚又喜,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辛辛苦苦地到處尋找三輛茶包,卻原來一直藏在牧苑客棧裡。今天要不是帶邵元休躲進客棧,估計這些茶包都要長毛了,他嗎的,張老二那鼻子也真是差勁的很!
這意外的收穫簡直令顧卿欣喜若狂,急急忙忙地奔回後院廂房,興奮地叫起來:“五師兄,找到茶……”
昏暗的燈火呲呲晃動,後面的話被他硬生生地嚥了回去。
只見白星辰正畢恭畢敬地站在門前,緊閉著雙唇一句話也不說。程蒼瀾氣定神閒地坐在大床邊,手指頭抵在邵元休的咽喉上,用真力修為緩緩將他體內的綠氣化解,而蕭遙朝著顧卿眨了眨眼睛,正用帕巾替師伯擦拭額前的汗水。
顧卿偷偷地朝白星辰豎了個大拇指,笑嘻嘻地走到床邊,恭聲道:“弟子顧卿,見過大師伯。”
“你回玄翎城也不來雲煙閣看我,現在要救人了,就想我了是不是?”
程蒼瀾打量了屋子外面的江淳玉一眼,淡淡一笑。
顧卿眨了眨眼睛,笑道:“一時沒有抽得開身,大師伯勿怪。本來打算去將軍府找一找少主的下落,再去無牙宮拜訪你老人家的。想不到竟撞破了曹大人的醜事,現在全城都在通緝我們,萬不得已只好要白師兄去請你老人家親自過來一趟。”
“曹尚欽有什麼醜事被你發現了?”
“原來少主失蹤一事,是曹大人指使的,他想威脅倌馬郭家交出茶車,獨吞部落禁物,圖謀不軌。”
“鐵硝藥石的來龍去脈,小瑤跟我說得很明白了,但是你說曹尚欽圖謀不軌,是不是無中生有,故弄玄虛呢?”
曹尚欽一死,無人知道事實真相,就算顧卿硬說曹尚欽要起兵造反,死人也不可能會站出來辯白,無憑無據的,程蒼瀾當然不會相信顧卿的話,小孩子為了置身事外,往往喜歡添油加醋,信口胡謅。
“曹大人的心思弟子雖然是猜的,但也不會憑空捏造。他擅作主張囚禁倌馬郭鋒與少主,而且還指使殺手要將我殺人滅口,茶車之中私攜硝石那是滅九族的重罪,他瞞著大族長知情不報是為了什麼?當然是別有所圖,說不定是想勾結外族,偷偷地將硝石獻給諸葛瑤光。”
其實顧卿心裡非常清楚,程蒼瀾是皇族的族長夫人,星宿部落之間的勾心鬥角她比誰都明白,要是自己不能自圓其說,故意把事態說得嚴重一點,她對曹尚欽的死因根本就沒有興趣。
果然,程蒼瀾一聽到“諸葛瑤光”的名字,臉色一變,蹙起雙眉,道:“蟠螣族的事情,你又是哪裡聽來的?”
顧卿心想,我可不能告訴她雷神山的事情,到時候說我跟諸葛瑤光勾結,我就是自己打自己耳光。
他突然想起曹尚欽交給曹子陽的那封竹簡密信,說不定已送到了諸葛瑤光的手裡。
左兵司統領與蟠螣族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他暫時也沒有興趣關心,諸葛瑤光還指望北海神拳能助他一臂之力,共同對抗潛蛟族的公孫無極,不可能這麼快就出賣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