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嫻道:“這個做不得準!”
本是為他而來,藉著他的名而來。連個人都不死,這算什麼?!如何立威?!
見荀彧瞪著自己,呂嫻道:“可以往後略拖延幾日。”
荀彧喘著氣,心中有種說不出的難受。雖知郭嘉的身體也拖不了多久了,然而,病死和被數罪狀而死,那是兩種完全不同的結果。
士若病死也許算是善終了!
荀彧走了。步伐沉重。
有軍士前來稟報,道:“女公子,郭嘉服了毒,現在正在抽搐。不知是死是活!”
呂嫻面色緊凜,微變,道:“怎麼回事?!藥從何處來?!”
眾軍士慚愧道:“因他身份,尊重之,並未搜身,還請女公子責罰!”
哪怕是敵軍,如果不是普通俘虜是不能夠直接暴力搜身的,否則難免有一種欺辱凌虐之意。這在政治意味中,可不只是搜身這麼簡單,這是一種羞辱,是比直接殺害還要嚴重的事情。所以,只要交出兵器,其它的都沒怎麼關注。以後押住了就好。萬萬沒有料到,郭嘉性情如此剛烈。
呂嫻也知道這並非是因為軍士們的疏忽,而是有時候進城之戰就是這麼難。進攻容易,而進城以後的處置卻是無比的艱難,百密也有一疏。呂嫻軍兵能有這樣的成果就已經很驚人了。這並不怪他們。進城之戰,就是得釋放仁慈。而天下最難打的仗不是殺人的仗,而是,仁戰。
“與你們並不相干,你們也料不到郭嘉會如此,”呂嫻嘆息了一聲,匆匆的去看郭嘉。
萬萬沒料到,郭嘉會以這種決絕的方式結束一生,呂嫻都佩服他,他原來在準備萬一守城失敗被俘後的事都想到了。所以身懷毒物,準備玉石俱焚。
呂嫻匆匆趕到了關押郭嘉的帳蓬處。
軍醫已經在給郭嘉催吐了,然而郭嘉死也不願意喝催吐的藥汁。
其實哪裡來得及煮藥汁,是糞汁,古人飲糞汁用來催吐解毒,是常事。甚至還有嘗味食便來分辨病人得的是何種病的。
一個時代有一個時代的特徵,呂嫻也不能說什麼。
郭嘉滿頭紅汗,呼吸急促,看到呂嫻,略煥散的瞳孔才微微縮了一下,恢復了些精神,看著她,然而終究很恍惚。
“他吃了甚毒?!”呂嫻道。
軍醫急的滿頭汗,見郭嘉緊抿嘴就是不喝,十分無奈,見呂嫻問,忙答道:“他懷中並非毒物,而是五石散。這是殘粉。”
軍醫捧給她看,道:“郭嘉服用了過量的五石散,只怕是……”
平時服用一顆的,他服用了十幾顆,就算不是毒,普通人也會因為吃多了普通飲食而得急性胰腺炎而死。更何況是這種毒物,超量食用,腹脹,血會爆的。
過量,無論是什麼過量,都是有害的。更何況是五石散這種本身就有劇毒的東西。
“女公子只恐不知五石散是何物,此物配方各醫家略有不同,但其藥性皆燥熱繪烈,服後使人全身發熱,併產生一種迷惑人的短期效應。長久服用,必會慢性中毒。徐州尚好,只是中原名貴族,一時成風。更是耽聲好色之人的偏愛之物。幾乎不絕……”軍醫道:“華佗曾言,他已見多人服用此藥而成殘疾,而至偏癱者更是不計其數。而不少醫家為了討好貴族,獲得賞賜,也多有獻此藥而討好貴人者。”
“郭嘉已是服藥已久,如今再服如此多的烈性藥物,如同是焚燒最後一段秸杆,生命必至終滅,”軍醫道。
呂嫻沉默良久,她當然知道五石散不是什麼好東西,但沒想到,漢朝就已經有這麼多人沉迷此物,不能自拔了。怪不得都是短命鬼!
郭嘉如今服用,只怕早知此藥有些毒性,卻還是選擇能作歡時便作歡,否則過時不候的及時行樂之本性。若不知早知有毒性,怎麼會選擇用它結束生命,以這種不體面的方式!
“他還有多久?!”呂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