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公子,求您就放過我這一次吧,我以後再也不亂說話了,你若是把我們母女趕走,我們孤兒寡母的恐怕都活不下去,求求您千萬別和我們一般見識!”
蘇景蘊緩緩合上書,放在桌上,眼神清淡的看著她:“柱子因我而死,若是你心中有何怨恨,直接沖我來便是,和我的妻子岳父無關,絕不能因我之過,讓他們無端受辱,我可以留你,卻沒有養虎為患的道理,你且記住,我看在柱子的面子上可以忍你一次,但下不為例,然後再讓我聽見這種話,你直接家去吧。”
翠娘頭低的深深的,牙齒狠狠的咬著唇瓣,恨不能咬出牙印兒,她心中的憤恨幾乎壓抑不住,但是她也明白,她們孤兒寡母什麼都沒有,此時全靠著蘇景蘊照拂,若是連他都不管了,翠娘真的不知道該怎麼。
她們娘倆一出門,肯定沒什麼好果子吃。
翠娘重重的磕了一個頭:“我懂了。”
蘇景蘊擺了擺手,重新開啟書籍,默默的看了起來,等翠娘轉身離開,他涼薄的視線才轉了過去,眉目間壓出一道淺淺的褶子,他知道,柱子之死都怪他,若是早知如此,他肯定不會讓柱子和他一起去,如今,事已至此也沒什麼好說的,他欠了柱子一家,願意替他養著妻兒,但凡有他一口飯吃,就不會餓著他們娘倆,可是,這不代表他會一味的忍讓,她言談之間詆毀自己的妻子,其心可誅。不管是有心還是無意,這話傳出去終究會傷了林知意的名聲。
即便是在偏遠的山村,名聲對女子都格外重要,更何況是在繁華的京城呢,雖然二嫁之身不罕見,可父女之間……
怕是要被即刻燒死。
真真惡毒。
蘇景蘊緩緩的閉上眼睛。
若是她以後老實,倒是能留她,反之,他只能對不起柱子了,欠他的,他也只能下輩子再還。
林知意走進一個書齋,對著掌櫃的問道:“請問這兒有沒有歷代狀元寫的文章?還有大儒名家對於試題的解析?”
對面的茶樓上,稚氣未脫的少年郎卻帶著滿身的威儀,清冷沉靜,一雙黑色的瞳仁彷彿漩渦一般,漆黑的令人害怕,他直勾勾地盯著前兩日在大街上遇見的那對父女,直接站起身,走了過去。
掌櫃的一聽,連忙道:“歷代狀元郎寫的文章倒是有收集,不過並不多,只有一冊,且需三十兩銀子一冊,至於大儒的解析……這種東西哪能輪到我們小店,你莫說這裡,就算是找遍了整個京城,恐怕也找不到,這些東西大豆在世家之中,哪能流落在外面。”
林知意略有些失望,後世各種輔導書層出不窮,恨不得摞得跟小山一樣高,只有刷不完的題,沒有找不到的習題集,可是來到這兒,想找一本類似的押題習題,卻比登天還難。
她有些低落:“行吧,那就先拿一本歷代狀元的文章,解析沒有就算了……”
林南風見她失望,心中微微一顫,雖不明白,卻覺得很難受,連忙安撫道:“沒有也不打緊,這種東西的確不存在於尋常百姓家,你能想著為他買一本文章合集,已經算是有心了,你瞧瞧我,半分沒想起來,老嘍!”
他略有些搞怪的說著這些話,讓林知意忍俊不禁,見她笑了,林南風這才高興,他雖然忘了以前如何同女兒相處,但愛女兒的那顆心依然在,見不得她受半分委屈,有半分不高興,骨子裡都是女兒奴。
林知意嗔笑道:“爹爹這是哪裡話!明明沒多大,怎麼就老了,爹爹和我走在一起,旁人指不定說咱倆是兄妹!”
說起來的確很像兄妹,若是在現代,活脫脫就是一個大哥哥帶著他的小妹妹。
林知意沉吟了一下,輕輕嘆了一口氣:“若是知道今年是哪位主考官就好了。”
林南風也很無奈,京都的世家想必早已經得了準信,可是他們不同,他們一群布衣,哪會知道這些,這也是寒門難出貴子的根本原因,不僅僅是沒有銀子,沒有機會讀書,就算認識幾個字,也沒有世家的藏書多,沒有那麼多的人脈,這些差距,早已在他們之間劃上一道天塹,是一道不可逾越的鴻溝。恐怕只有天才,才能突破這層層枷鎖。
十年寒窗無人問,一朝成名天下知。這句話從來不是一句虛言。
少年一進門就聽見父女兩人的對話,淡淡的出聲:“我知道,今年的考官,是劉諶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