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村裡住著的,我還能認錯人?我剛好打那兒過,就見胡家嬌嬌從那戶人家的後門出來,臉上笑得跟朵花兒似的,出了門子就上了一輛馬車,都沒瞧著我。我那會兒急著回家,也沒尋人打聽打聽是哪戶人家。”秦六嬸撇了撇嘴,直覺這事兒不簡單。
可真要讓她說,她又說不出個所以然。
婦人們紛紛猜測議論著,卻被李氏攔了:“這些話也就今日在這說說,可莫要叫外人聽了去。本就是捕風捉影的事兒,傳到了外面怕是汙了人家姑娘名聲。”
聽此一說,婦人們突然噤了聲。而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說起來莊稼地裡的事兒。
這夥兒人中,只有少數曾經是農戶。像李氏這樣的,又如何懂得種莊稼的事。而她們中最懂種莊稼的,非五嬸子她們莫屬。
有人就問了,等到了開春要種哪些莊稼。
“咱們這開春晚,要四月裡地才化凍。到時候先育稻種,等秧苗長到筷子長再插到田裡。旱地呢,就種些豆子,再就是種些菜。等到七八月裡收了豆子,再種上小麥,來年六月收。”
“你們那塊原先是荒地,頭幾年種出來的莊稼收成肯定不高。好在前五年不用交稅,收成多少都進自家倉裡,想來餬口應是夠的。”
聽到能夠餬口,眾人懸著的心終於落了地。
莊戶人家,最盼著就是家中有糧。
秦五嬸又說:“去歲你們也上山採了菌子木耳,賣的銀錢應是夠補貼些家用。所以說啊,只要勤快點,咱們這地界真餓不死人。”
“那今年冬天咱們還去捕魚麼?”問話的是劉貴媳婦。
前頭分的十五斤魚,除了那些小雜魚,幾條大魚被劉貴媳婦在臘月二十六那天全拿到集上賣了。
要說冬日裡鮮魚真是個緊俏貨兒,她剛將魚擺出來,就被人買了去。四條魚,她竟賣了一百文。
苦活三十幾年,她頭一次覺得錢竟這般好掙。且撈魚時她也出了大力的,這一百文裡也有她的五十文。
自那後她便日日想著冬捕的事。照這樣下去用不了幾年,手裡便能攢上一些銀子。到時候讓她家劉貴努努力,再生個孩子。
有了錢,孩子也不用跟著他們吃苦。
想到孩子,劉貴媳婦的臉不自覺的紅了起來。好在沒人發現,忙岔開了話頭。
時間如白駒過隙,飛逝而過。
昨兒個還在走家串巷的拜著年,一晃眼就進了四月。
地面上的積雪早已不見蹤影,屋簷下的冰淩化成了水,沁入泥土裡。冰封的河面也已融化,山上流下來的水穿過虞家門前,泉水叮咚。
趁著天晴,將被子全都抱出來,曬在了院子裡。溫暖的陽光照在身上,讓人犯起了懶。虞薇念迎著太陽,眯著眼趴在被子上,感受著這一瞬間的美好。
突然想起今日是四月初八,去歲入秋時煳的醬豆子應是發夠了時日。不情不願的從被子上起來,去到灶房裡將的房樑上醬豆塊取了下來。
經過大半年的通風發酵,軟爛的豆泥早已被風幹了水分,像塊磚頭似的堅硬。姜黃的豆色也變成了醬褐色,表面還有少許的白毛。
這個時代沒有鋼絲球,虞薇念用曬幹的絲瓜瓤當作刷子,刷洗著醬塊表面的浮塵以及白毛。
醬塊都刷洗幹淨後,將其掰成小塊放置通風處風幹。
曬醬的法子是有講究的,鹽放得少了,醬就不發缸。鹽若是放得多了,醬容易變酸。虞薇念特地請教過五嬸子,一斤醬塊,三兩半的鹽,二斤半的水。
煮鹽水的鍋也不能沾油,否則曬出來的醬容易壞。按照配比,煮了滿滿一大鍋鹽水。
前頭醃酸菜的缸剛好空出來,刷洗幹淨放在太陽曬了整整一個上午。
將風幹好的醬塊入缸,倒入放涼的鹽水,最後在缸口上蓋上七蓋。
發醬的前三日不需去管它,三日之後每日都要去打耙。按照五嬸子的說法,每次至少要耙上百下。
虞薇念耙了兩日,只覺得手腕子酸的厲害,便將這個活兒交給了虞喬北。粑了七八日,醬終於發了缸。如此便不用再去管它,只等一個月後取了大醬做一碗雞蛋醬,再配上春日的野菜美美吃上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