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將步子邁得更大些,跑的更快些。奈何雪太深,他只得一步步的前行。
出了西家屯,再無半點燈光。寂靜的雪夜,能聽見雪落的聲音,以及北風的嗚咽聲。
北風不大,卻如冰刀子一半割得人臉生疼。雪落到謝惟安的睫毛上,他卻騰不出手去擦。
寒冷的冬夜,茫茫大雪中,一道身影在艱難前行,似乎每一步都在用著最後的力氣。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可那人卻始終看不到希望的城門。
背上的虞薇念好似做了一個夢。
夢裡的她回到了現代,回到了前世的家。滿頭白發的父親坐在屋簷下抽煙,媽媽在一旁摘菜。
他們的臉上沒有笑,滿是悲傷。
不應該的,父親雖是個沉默寡言的人,可每回見著她都是溫柔的笑著,媽媽也是。可為什麼再見到她,爸媽卻不開心呢。
虞薇念大急,扯著嗓子大聲喊著:“爸,媽,我回來了。”
可她的父母卻像聽不見似的,依舊悲傷的摘著菜。
不應該的,不應該的,她明明已經回來了,爸媽為什麼看不見她。她不信,於是一遍又一遍的喚著爸媽。
也不知是過去了多久,謝惟安的頭上,身上,甚至是睫毛上都沾滿了雪,儼然一個雪人。有雪沒過靴子,掉進靴子裡,化成冰冷的雪水,凍得他那雙腳快要失去知覺。可這並未阻擋他的腳步。他每走一步都在心裡默默祈禱,祈禱阿念安然無恙。
突然,背上的人兒發出微弱的聲音。
他聽見阿念一直說著“爸,媽。”他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便輕輕喚她,可背上的人兒卻像聽不見一樣,依舊重複喊著“爸媽”。
“快了,快到了。”謝惟安輕聲說著。
像是對虞薇念說著,又像是對自己說著。
一股溫熱的液體滑進謝惟安的領子裡,順著脖子流下,變得刺骨冰涼。
謝惟安的心突然疼了一下,哽咽著聲音:“阿念莫哭,再等等,再等等我們就能入城了。”
“阿念莫哭,莫哭。”
兩個時辰後,終於到了縣城。
謝惟安給守城的軍爺塞了些銀子,並未被盤查太多。按照軍爺給的指示,拐了幾拐後尋到了回春醫館。
“到了,阿念我們到了。”
“大夫,大夫,來開門!”謝惟安大力的拍著門。
也是深夜,胡大夫早已睡下。一陣急促的拍門聲,將他和夫人從睡夢中驚醒。
胡大夫沒好氣的罵了一聲,還是披了襖子去開門。
門外,漢子的身上落滿了雪,看不清本來面目。而他的背上,似乎還揹著一個人,用被子蓋著。
胡大夫震驚之後忙將人迎進屋,又讓夫人去後廚煮一碗姜湯。
“大……大夫。救……救救……阿念……”謝惟安的嘴唇被凍得烏紫,說起話來牙齒都打著顫。
“你先去那屋暖暖身子。”胡大夫看不過去,指了指西邊的屋子。
也不知這人在風雪裡走了多久,竟被凍成這般模樣。
“沒……我沒事。救……救救阿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