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荷去郭軍義身邊抱孩子:“四妹夫,你別哭了,別嚇著孩子了,她還小。”
郭軍義看看孩子可憐兮兮的小臉,倒是放了手,卻一個人繼續哭著。
白小荷抱了孩子,和秦凝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只管先走。
秦凝皺眉,但還是走了出去。
不過,等走出了項月英家的新屋子,秦凝便叫住了白小荷,拉到僻靜些的地方,說:“表嫂,你先跟我說說,這到底怎麼回事?怎麼這麼突然?”
白小荷嘆氣,也忍不住的流淚,但她身體不是很好,一流淚,似乎就呼吸不暢的樣子。
她便把孩子遞給秦凝,自己給自己順氣,說:
“唉,就是這麼突然啊!都是生過孩子的,我告訴你怎麼回事。昨天傍晚的時候,我還和月英說話呢,月英不是按照你吩咐的,收了幾個織橫機的徒弟麼,我說我也想學,月英說我身體不行,織橫機是力氣活,然後說她身子這麼好的人,這幾天都織不動,肚子有點疼。
那我問她是不是吃錯東西了,月英說沒有,也不知道怎麼了,最近月事也好像沒有似的,倒搞了個肚子疼。
表妹你知道的,我們姑嫂平時感情挺好,說笑慣的,我就說笑了一句,‘呀,月事沒有?你可不是懷孕了?’
那月英還給我白眼呢,說帶了節育環的,懷什麼孕啊!也就這麼幾句話的工夫,月英忽然就捧住肚子,說好像更疼了,還說,壞了,剛說月事不來,好像來了。
那我就沒再跟她說什麼,我就走了。可是,大概過了一兩個鐘頭吧,月英來叫我,當時大家都幹活呢,屋子裡吵吵的,月英走到我身前拉我,我才看見她,她臉色不太好,拉著我出去說,月事特別多,她覺得不對勁。
我看她臉色實在不對,我也有點怕,我說我去請赤腳醫生來,月英說好,她先回去。可是赤腳醫生來了,粗粗問了,也說不上啥,還說可能是痛經,要不還是去衛生院。
可月英說,不過月事的事,去衛生院,是不是太那什麼了,最主要是去衛生院……要怎麼去呢?她身上多得不得了,走路走不動,腳踏車都坐不了啊。
那這時候,四妹夫還不知道呢,還在那兒教幾個徒弟織橫機,我看著月英的樣子,我心裡跳跳的,我就去和四妹夫說了這個事。
四妹夫一聽,就說,他拉板車送月英去衛生院。月英還執拗呢,說又不是啥重病,坐什麼板車,笑死人了,再說大晚上了,還是算了。
可這麼說著呢,月英忽然就倒了地,把我們都嚇壞了,四妹夫趕緊拉了板車,囑咐我帶一下蘭蘭,就說把月英送衛生院去。
我們誰也沒想到,這一去,就……沒了!你舅舅舅媽剛開始也不知道這麼嚴重,把孩子哄睡了,他們才趕著去衛生院的。
可去了才知道,醫生說,是宮外孕,肚子裡頭爆血管了,怎麼不早點送衛生院呢?只有早點送到衛生院,衛生院才能有時間轉院去縣城醫院,要做大手術,要輸血的啊!
可是,表妹啊,光從咱們這項家村到公社衛生院,走路就要走了一個小時,這個事不能怪表妹夫的呀,表妹夫拖個板車拖到衛生院,血早就這麼流光了,人還怎麼能活命?
唉,這種事,能怪誰呢?怪只怪咱們住在這窮鄉僻壤,怪只怪我們誰也不懂什麼是宮外孕,人,就這麼沒了!”
白小荷捂住胸口抹著眼淚,秦凝半天說不出一句話,走不動一步路,只覺得心口處堵得難受。
幼小的蘭蘭在秦凝懷裡扭了扭,撲向白小荷:“娘,我要娘,舅媽,我要找我娘。”
白小荷吸著氣,把孩子抱回去,低低的安慰著,向秦凝指指前面。
秦凝只好也吸著氣的往前面的老房子裡去。
老房子還是那麼破舊,但裡面的東西,比以前好了很多,堂屋還是一副很多布匹等著裁剪幹活的雜亂模樣,只不過如今沒有人在做了,整個兒屋子很安靜,後面房子的嗩吶聲就十分的清晰,簡直像是就在耳朵邊吹似的。
白小荷帶著秦凝進了東梢間。
暗沉沉的屋子裡,坐著暗沉沉的項家舅舅,床上躺著一個人,什麼也沒蓋,和衣躺著,是項家舅媽。
項舅舅越發老了,頭髮都白了,看見秦凝,無聲的拍拍身邊的一隻舊椅子:“小凝,你坐,難為你特意的跑這一趟。”
他的聲音嘶啞,秦凝都聽不太清楚,但床上的項舅媽聽著了,努力坐了起來,也有氣無力的招呼秦凝:“小凝,你來了。月英有話給你,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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