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照沒什麼可拍的,”洛聞予看著他,撥出的熱氣散在空氣中,“林忱言,我的肩膀還有點痛。”
罪在林忱言,他問:“要我陪你去醫務室嗎?”
洛聞予拿出口袋裡的手機看了眼時間,“不用,還有十分鐘。”
“什麼?”
“煙花,你想看嗎?”
林忱言失笑:“本來我打算和朋友一起看的,但現在有點懸。”
“有一個地方,可以看煙花。”
洛聞予故意賣關子,現在去找蘇以年估計也來不及了,他問:“哪裡?”
洛聞予不再說話,向教學樓走了過去,他總不能再回去被教導主任抓到,便小跑著跟了上去。
他們走到了高三教學樓五樓的藝體教室,門被開啟,發出“吱呀”一聲。
林忱言不禁疑惑,這裡怎麼看煙花,也就那一大扇打通的落地窗視線稍微開闊一點。
而且,這間教室的燈也壞了,林忱言反複試了幾次選擇放棄,開啟了手機手電筒,放在了正中間的鋼琴上。
角落裡還有其他鋼琴,但應該只有這架鋼琴可以使用,琴蓋上沒什麼灰塵,或許上次洛聞予使用時仔細擦拭過,畢竟平時根本沒有人會用。
手電筒勉強照亮了教室的空間,搭配這架老舊鋼琴,彌漫著些許詭異的氛圍,林忱言突然後背發涼,怕洛聞予帶他來這是想趁月黑風高報他剛才的雪球之仇。
還有三分鐘,洛聞予沒有心思報仇,只是用手帕擦了擦琴凳,坐上去簡單調了下音,接著彈出了一段優美動聽的旋律。
在這靜謐的夜晚,林忱言靠在窗前,靜靜聽著這支樂曲。
並不是舞臺上那首,這對他來說是很陌生的曲子。
按理說,和一個學鋼琴的人從小一起長大,多少也能被薰陶瞭解一些鋼琴曲,但林忱言這些年無時不在討厭對方,看到鋼琴更是覺得厭惡,是從來不會去注意他彈了哪些曲子,得了什麼獎的。
他的樂感實在太差,母親曾在他很小的時候就這麼說過,所以這些年,林忱言只能聽出一些被大眾所熟知的鋼琴曲。
他們互相屏隔對方的空間,絕不窺探和打擾。
而這一刻,林忱言突然發現,這支曲子在洛聞予的指下,好像有種神奇的魔力,讓他安寧下來,視線不自覺去跟隨他的手指、側臉和專注的眼神。
光將他的側影打在牆壁上,變得朦朧而遙遠。
時間明明是以秒的速度流逝,卻隔了那麼多年,才變成一條明亮悅耳的河流,淌入林忱言的耳朵裡。
“嘭——”
四周驟然亮起,將那道側影吞沒,便只餘坐在鋼琴前真實的身影清晰。
那光暗淡下去,片刻之後,又“嘭”的一聲重新亮起來。
他終於抬起頭,看向窗外。
絢爛的煙花綻放於天空,點亮一片銀裝素裹的白樺林,遠處的山巒被攔在雪霧之外,接住一顆又一顆燃燒後落下的星星。
樂聲被一聲又一聲煙花爆裂聲覆蓋,一曲結束,洛聞予合上鋼琴蓋,以光為筆,描摹立於窗邊的少年剪影。
躍動的光點彷彿化為黑白鍵,以中央c為界限,“咚”,向右,逐漸明亮的音調將他幹淨明晰的側臉點亮,向左,削瘦挺直的背被暗淡的陰影吞沒。
他驟然發現,以林忱言為名的曲譜,朦朧如霧,無法彈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