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陰陽怪氣,慕菁薇依舊是淡淡笑著,“小丫頭,心事都寫在臉上,容易鬧笑話,這才剛開始而已。”
“開心為什麼不能寫在臉上?”洛念止點了支煙,倚著牆,依舊是那個總沒正形的毛頭丫頭。
“你找人發郵箱裡的東西我都看到了,撤了吧,挺沒趣的,洛隱灼威脅不到我。”
“提到這茬,我倒還真有個問題想問你,當時林忱言的死亡報告是假的,用來唬住我們的?”
慕菁薇嗤笑:“那麼拙劣的方式,要怪也怪你們的計劃漏洞百出。”
“行,”洛念止沒再追問什麼,她看了眼腕錶,“沒什麼事我就先走了。”
“我會一步一步,把屬於我的東西全都拿回來,連同我媽的一起。”
那雙年輕的眼上,第一次毫不掩飾地展露自己的野心。
她看著慕菁薇眼角深了一分的細紋和陽光下晃眼的一根白發,毫不留情地嘲笑,“你長白頭發了。”
六月上旬,洛之勻突然拒絕醫生的建議,要出院一趟。
為照料身體和預防意外情況,主治醫生和幾個助手一同陪伴他回到鶩霖。
洛念止不放心,抽空去了趟鶩霖,被告知說老爺子一個人待在收藏室,特地宣告不讓任何一個人跟著。
人是真老了,也病糊塗了,這種時候,還要惦記著他那些寶貝字畫。
她推門大步走進去,往裡走,看到洛之勻坐在輪椅上,目光定定地放在展示牆上懸掛的一副巨大的畫框。
像是長久地抬頭望了很久沒有動,光線被畫框割下來,投在輪椅前,整個收藏室都彌漫著一種沉寂的氣息。
直到洛念止的腳步聲走進,他才回頭,看見她來,那雙恢複了一點神采的眼睛才眯起來,泛著未幹的淚花。
洛念止何曾見過他這個樣子,腳步突然就頓住了,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她和洛之勻,總是要隔閡更多一點。
但現在這個時候,最後願意站在他身邊陪他的,也只有這個不聽話沒出息的外孫女了。
“念止。”洛之勻終於肯叫她的名字。
“你看看這副畫,覺得它怎麼樣?”
洛念止不像洛聞予,沒什麼藝術情操,小時候各種禮儀課和藝術課總是逃課,自然也沒學到賞畫的半分皮毛。
以前糊弄過去就算了,現在不想讓老爺子掃興,她道:“很好,您很喜歡?”
“這是我一直在找的這個系列畫作的最後一副畫,也是畫家的絕筆之作。”
他伸出枯瘦的手指了指,長廊上,另外五副依次展示在牆上。
“前前後後,為了集齊它們,我花了三十多年,最後一副畫怎麼也找不到蹤跡,還以為這輩子是沒指望能夠看到了。”
但是有人記得他的心願,真的把畫送到了他的面前。
找尋了將近半輩子的東西,偏偏在這個時候,以這樣不經意的方式得到。
洛念止再次抬頭,以新的意義重大的視角去審視這副畫,依舊看不出來個所以然。
洛之勻看著她,忽然問:“上學的時候,你有個很喜歡的滑雪運動員,好幾次跑出國就為了追他的比賽,有一次差點摔斷了腿,所以我一直阻止你……現在,還恨我嗎?”
收回目光,洛念止釋然一般笑了聲:“都這個時候了還談什麼,您不是為了我的安全著想嗎?畫看完了,就回去休息好好養身體,您的身體最重要。”
“算了、都算了。”
他長嘆了口氣,閉上眼睛,什麼也沒再說口。
洛之勻出院後沒多久,就讓助理聯絡了洛聞予,意思是什麼都不計較了。
還當他是洛家的一份子,不會解除法律上的血緣關系,但此後他要做什麼都和洛家沒有關系。也不會再強制要求林忱言回到洛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