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單已經完成了一大半,還差幾個,他坐在房間的小桌前,揉了揉脖頸,打算先睡覺明天再想。
突然地,玻璃窗外亮了一瞬。
有人在放煙花。
這幾天下雪,外面銀裝素裹,有幾個小孩從樓下跑過,打鬧的聲音躥到五樓來。
很吵。
他拿出藥,發現按照天數配好的藥快吃完了。
撈過一旁的手機想看眼時間算算日子,視線停留在“12.29”的日期上,怔了怔。
窗外,煙火已經結束了。
他不禁開始想,這是一個什麼特殊日子嗎?
為什麼,前兩年的這個時候,街巷裡也有人放煙花。
他之前沒有多想,也沒特別去記日子,現在想來,連煙花的角度都是一樣的,從他這扇窗望去,能看到完整綻放的煙花。
手中的藥滑了下來,起身來到窗前,外面黑漆漆一片,雪地上映著朦朧的白。
開啟窗,冷風呼嘯進來,將冰雪和煙花燃放後的味道灌進來。
他突然不管不顧地奔下樓。
這兩個月來,他一直有在努力克服心理障礙,只要不做夢,就不會在夜晚推開門下樓梯。
但是,現在,他突然有點怕了。
不是在下樓梯的過程,而是在跑到樓下後,面對空曠的街巷,一種莫名的荒唐和空落的迷茫充盈胸腔。
腳踩在雪地上,發出咯吱的聲音,他繼續向前走,倏地被一隻手拉住,他被抵在巷子後的一面窄牆上,力氣很大,用力地抱著他。
抱了很久,直到衣服上的溫度傳過來,他聽見耳畔的聲音。
“生日快樂,小言。今年二十六歲了。”
剎那間,耳邊嗡鳴聲尖銳地炸開。悲傷,原來是這樣的,無聲又暴烈。
他把人推開,“你怎麼會知道我的生日,你兩年前就開始跟蹤調查我了是嗎?一直躲在後面耍我,很好玩是不是?!”
“對啊,我‘死’後,你肯定調查過,那你也應該知道我最討厭生日了不是嗎?”
“不是,”洛聞予捧住了他的臉頰,沉聲說:“我很早以前就知道你的生日,我以為你只是從來都不和別人說,只有我自己知道你的生日。”
“我以為,你會開心,有人記得你的生日。”
林忱言怔住了,“很早以前,是多久?”
洛聞予不回答,他用力攥緊他的衣領,“說實話!”
“十六年前。”洛聞予握住他的手讓他放鬆下來,“有天晚上,你睡不好,躲在走廊拐角給自己唱生日歌。”
那段時間,是他們剛決裂沒多久。他們房間就在斜對門,林忱言第一次從樓梯上摔下來後,洛聞予觀察了他一陣,會在晚上給他留一條有光的門縫。
某天,林忱言晚上又沒睡好,他聽見聲音,開啟一道門縫,走廊裡有細小的聲音,他貼在門縫上仔細聽,那是一首音調變了形的生日歌。
在這個深夜,九歲的的洛聞予第一次窺見了林忱言的秘密。
“你自己都不記得了。”
“我、不可能,”林忱言用力搖頭,“我才不會給自己唱生日歌。”
他感到臉頰滑過滾燙的東西,風一吹,又冷透了。
“那年校慶表演結束後,你把我帶到五樓的藝體教室,也是在給我過生日?”
“嗯,小夜曲和煙花,都是送給你的禮物。”
洛聞予神色溫柔,卻帶著說不清的愧疚,“從十歲以後,每一年,我都有給你過生日,只是,你從來不知道。加上找到你後的這三年,一共十二次,對不起,做了你討厭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