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開門,一個小小的房間,一張床、一個收好窗簾的隔離板後狹窄的衛生間、陽臺上一臺小小的洗衣機。床頭櫃上一堆散亂的安全套。
這條長長的走廊好像沒有盡頭,但哭聲就縈繞在耳邊,哭得周池心亂如麻。
在開啟了數十個一模一樣的房間之後,他顫抖著來到一扇虛掩的房門前。
不知為什麼,哭聲淡了很多,房間裡正傳出模糊的說話聲,消毒水的味道從門內傳出來。
周池的手懸在半空中,不知道要不要推開。
偷聽人談話這事他沒有興趣。正要轉身離開,他聽到了一個清晰的詞“周賀”。
盡管下意識覺得這個詞很惡心,他還是輕輕推開了房門。
病床上的女人形銷骨立,枯黃的頭發淩亂地鋪在枕頭上,一雙眼睛早已失去了神采,穿著藍白條紋的病號服,看見自己的到來,努力扯出來一絲微笑:“旭旭啊……媽媽,有件事瞞著你。”
她很累了,說這句話的時候旁邊的儀器不斷地發出一些不合時宜的聲音。
可被她注視著,周池覺得自己很開心。
他走上前,在床前跪下來,握住了她的手。
哭聲又出現了,周池抬頭,面前不知怎麼成了一個封閉昏暗的房間,他握著一隻手,食指和拇指上有一層薄繭,床上的虛影只隱約勾勒出大致的輪廓。
周池反應過來這是誰,連忙甩開了他的手,站起來要走。
沒有預想中的呵斥和阻止,只是傳來一陣低低的哭聲。
周池不解,回頭看向床上的趙構。
他抱著膝蓋,久久地哭泣。
周池心軟了,他還是靠了過去,輕聲問:“怎麼了?知道我不是你喜歡的人,後悔了嗎?”他坐在床前,趴在床上,自顧自開口,“醫生說我的記憶混亂是因為被人操控洗腦。”
周池也哭,自己也控制不住,帶著哭腔開口:“我和他差別很大嗎?為什麼一句話都不願意留給我?我不是你的愛人嗎?”
他抓過被子去擦眼淚,對著床上的人哭訴:“難道我不是嗎?”
“回答我!”周池拉開被子,沖上去把趙構按在床上,“到底為什麼?”
長發蓋住趙構的臉,周池慌張地收回手,顫抖著去整理他的頭發:“不、不好意思,對不起,我情緒太激動了。我現在像無頭蒼蠅一樣,我真的、我精神完全錯亂了,對不起……對不起,我真的想不起來了……”
“你是誰?”
趙構的反問讓周池渾身一顫,不得不因為他的審視目光而往後退,直到他一腳踩空,身體一仰,掉到床腳。
右腿的抽搐讓周池醒了過來。周池從噩夢中醒來,看向窗外,陽光明媚。接著,他分辨了一下現在是否還在夢中,然後抄起外套奔向別墅的大門。
烏木色的大門靜靜地立在面前,周池將信將疑地將手放在門把手上,隨後一扭。
門開了。
周池開啟房門,屋前的草坪被陽光籠罩,發出一陣淡淡的令人感到溫暖的焦香。
周池回頭看了一眼沒有開燈的客廳,陽光尚未突破落地窗,整棟房子像沉睡的野獸。他深吸一口氣,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