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濯玉聽著他的話渾身戰慄,眼中流露出些許驚懼。
他終於意識到自己有多麼天真。
南明能對付他的手段太多太多了。只要南明想,他會永遠五感盡失地被關在石棺裡。而現在南明只需下個咒印,他就會將晏沉遺忘!
天賦再好又如何,現在的他在南明面前不過是隻雛鳥。
宗堯說得對,他該認錯的,他不該做無謂的意氣之爭。
謝濯玉生平第一次嘗到了後悔的滋味。
“師尊!弟子,”謝濯玉顫聲開口道,“逆徒知錯。我知錯了,我以後會潛心修行的,我不會再亂跑了。我不要枯情,求您,師尊,求求您……”
話到最後他語無倫次,哀求得不顧任何尊嚴。
人死如燈滅,而被遺忘是第二次死亡。
至少他不能忘記晏沉,只有他不能忘記!
南明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動作不停,飛快地完善咒印。
筆尖點在咒印核心的下一秒,那血紅的咒印便一點點向謝濯玉靠近,然後落到他眉心,很快便隱匿不見。
與此同時,謝濯玉只覺神魂傳來一陣撕裂的疼痛,像是有人拿著刀在上面書寫。
神魂脆弱,這種痛苦遠勝淩遲,誰也無法忍受。
即使是謝濯玉的心性也沒能忍住慘叫出聲。
他發出了一聲又一聲尖叫,痛得用頭去撞石棺底部,硬生生將額頭磕得頭破血流。
“停下……停,好痛……啊啊——”
宗堯看著他悽慘的模樣心中一疼,小心翼翼地抬眼看向面色冷凝的師尊,輕聲道:“師尊,師弟不會有事吧,這也……”
南明掃了他一眼,背過身道:“你可知枯情為何失傳?要知道這東西可是能助人修煉無情道的好東西,若只是痛苦些許,仍是有許多人願意一試的。”
宗堯看了謝濯玉一眼只覺頭皮發麻,心說這算個雞毛好東西,面上卻恭恭敬敬:“徒弟不知。”
南明哂笑一聲:“這咒印必須完全融合神魂,相當於直接在神魂上刻畫,除了要承受極大的痛苦之外,風險也很大。神魂重創都是幸事,更大可能是神魂碎裂、身死道消。”
宗堯瞪圓了眼睛,驚叫出聲:“師尊,那師弟他!”
“熬過去了,他便能堪破大道,成為天尊之下第一人,那時的他會是我們最鋒利的神兵。若熬不過去,”南明說著眼眸微眯,語氣有幾分可惜,“那便是無用之人的命,怨不得人。況且,我刻下咒印時留了一抹氣息,可以幫助他神魂不碎。”
“走吧,”他抬手向謝濯玉甩出一個刻畫了傳送陣法的卷軸便不再停留視線,“接下來無人能幫他,是死是活就看他自己了。”
宗堯快步跟上,走了兩步又忍不住回頭去看,卻見石棺已經空空如也,想來謝濯玉已經被師尊關到別的石室去了。
他輕嘆了一口氣,心中五味陳雜,惋惜與同情之後卻有幾分無能為力的愧疚。
——
“疼……好疼……啊啊啊……”低聲呢喃在寂靜室內不時響起,伴隨著肉體碰撞的聲音。
謝濯玉記不清自己在這個石室內待了多久。
南明沒有再封存他的感知,甚至將視覺也還給了他。
然而這個封閉石室內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
神識上撕裂般的疼痛一刻也不曾停歇。
謝濯玉捂著頭,痛得最厲害時只能用力拿頭去撞地面,試圖以此緩解神識上的痛。
他已經沒有力氣尖叫,連呼痛都是呢喃。
而且,南明沒有騙他。
他真的開始淡忘。
先是怎樣也回憶不起晏沉的臉,然後是想不起晏沉的聲音……一點一點,他連晏沉的名字都要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