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像跟誰一起看過一場徹夜不停的大雪,圍著溫暖的小爐,爐上還溫著酒。
火光閃爍,帶來一陣讓人心安的暖意,驅散了嚴寒。
彼時他們坐在一起,近得肩膀都捱上,稍稍一動就能碰到身邊的人的手臂。
身邊人說話的聲音很輕柔,一句句像小羽毛一樣輕輕撓他的心尖,讓他的心軟乎乎的。
他聽著聽著就泛起睏意,頭一歪就靠在身邊人的肩上。
那人低聲笑了出來,伸手摸了摸他的頭,順理成章地攬住了他的腰。
意識朦朧間,似乎有什麼像雪花一樣輕輕落到他唇邊。
但與雪花不同,那是溫熱的,帶著人體的溫度。
這是他的記憶嗎……那與自己親密無間的人是誰?
謝濯玉怔愣地望著晏沉,答案呼之欲出。
巨大的悲傷如滔天巨浪一樣將他淹沒,他的心突然就空落落的,像是破了一個填不滿的大洞,寒風呼呼穿過。
眼睛也變得酸脹無比,好像隨時都會有眼淚滾落而出。
晏沉察覺到他的情緒變化,一邊把溫酒倒入酒碗中放到他面前一邊抬眼看他,在瞥見他紅了一圈的眼睛後愣了一下,心頭一緊:“小玉,你怎麼了?你哪裡不舒服麼?”
他伸長手臂,掌心貼上了謝濯玉的臉,拇指輕輕蹭過那微紅的眼角。
謝濯玉垂下眼皮,竭力穩住聲音努力讓自己看上去若無其事,卻不知道自己現在的表情看著有多脆弱:“我沒事,可能盯著雪看太久了,眼睛有點疼。”
晏沉自然不太相信,卻又不敢逼他,只好關切地放軟了聲音哄他:“來喝點酒,再吃些點心。”
謝濯玉沒有拒絕。
他捧起自己面前的酒碗小口小口地喝,很快就飲了半碗,然後又伸手去拈了塊桂花糖蒸慄粉糕送進嘴裡。
晏沉帶來的酒不是烈酒,喝著甜甜的一點也不辣,但溫熱的酒落入肚中後很快就帶起一陣暖意,融入四肢百骸。
他喝淨剩下半碗,輕輕抿了抿唇,回味了一下沒多考慮就把酒碗往晏沉面前推了推,示意他再添一碗。
晏沉記得謝濯玉酒量不好,但今日的酒是不容易醉的那種,他想著多喝一點也無事,便還是給他斟了半碗。
“滿上。”謝濯玉看了看晏沉,語氣略硬,偏聲音軟乎,“我酒量雖不如你,卻還不至於連兩碗酒都喝不得。”
晏沉有點想笑,心說怎麼還要在這種地方不服輸呢,手上卻順從地給把酒添滿。
這下就是真喝醉了也怪不得我,他壞心地想。
——要知道他一開始就是想帶烈一些的酒,哄得謝濯玉醉上一番的。
只稍稍腦補一下喝醉的小仙君是何種漂亮的情態,他就覺喉嚨幹澀,憑空升起一種啃咬的慾望,甚至感覺血液都熱了起來。
只是後來還是作罷了。喝醉了酒胃燒頭痛、四肢乏力,要多難受就有多難受。
他捨不得讓謝濯玉難受。
但既然謝濯玉現在主動要求,晏沉也不欲再拒。
他不攔著的結果就是,謝濯玉足足喝了大半壇子還不夠,仍要添第七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