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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只可意會

一曲終了,張易略有停頓,就彈起《上林賦》,琴聲變得高遠恢宏,這是司馬相如獻給漢武帝的,表現盛世王朝氣象的名賦,只要聽進去了,都能聯想到國家的強盛。幾個懂樂的大師,雖然奇怪張易怎麼談這個曲調,但是也沒有多想,歌頌祖國的音樂,永遠都不落伍,永遠都合時宜,而且張易指法明顯加快了,增加了激越的顫音和悠長的低音,讓人從盛世繁華中,體會到悠閒和奢靡。

隨後,一聲激昂的琴聲,彷彿打破了澄淨,張易指法加快,已經不是古琴彈法了,加入很多琵琶的味道,這是張易直接轉到《十面埋伏》了。

這個調子,聽得懂的人就多了,都不再動了,他們不懂張易為什麼要彈這首,這是琵琶名曲,被張易用古琴表現出來,那種山雨欲來的壓抑之感,連不懂古樂的李老師都放下杯子,靜靜體會。

剛一轉曲,李副校長就停下來了,在慢慢聽著,他知道這轉折是什麼,張易心裡壓著的,一定是大事,是用琴聲在述說什麼。婉姐早就停手了,她又淌眼淚了,她想到張易的那幅畫,意境和這曲調是一樣的。

等一陣最激昂的強音過後,張易直接彈奏起《廣陵散》,這是取材《聶政刺韓王》,著重表現聶政的怨恨,到憤慨的感情發展,刻畫他不畏強敵,寧死不屈的復仇意志。旋律激昂慷慨的琴聲下,剛才的壓抑依舊在,中間卻摻雜著殺伐戰鬥氣氛。

這是在激烈對抗,廳中之人感受到對抗之力,在重壓之下,搖搖欲墜,好像隨時要被壓垮一樣,因此整個心都懸了起來。就在這檔口,一聲尖細的琴聲傳出,好像孤注一擲的反抗,把剛才的遮天壓迫,刺開一道縫隙。

聽到這裡,所有人好像從烏雲中,看到一絲曙光,都鬆了一口氣,都等著雲開霧散,恢復朗朗乾坤。可是這個時候,曲調又一變,張易彈起了《化蝶》,激越不再,悠揚也沒有了,琴聲急促空洞和高遠長音交錯,把玄虛和生死轉化,完美表現出來。

這是張易在東漢時,彈奏最多的,原因就是他是穿越來的,他時刻感到自己就是莊周夢蝶,他就是那個自在的蝴蝶。現在張易迴歸了現代,再次彈起《化蝶》,意境又不同了,因為大劫的陰影,他無法回到穿越前,像個普通人一樣快樂生活,他自覺變成僵臥的莊周,開始思考,如何區分真實和虛幻。

等琴聲越來越低,越來越短,直到消失時,廳裡變得靜謐異常,也把琴聲最後要表達的虛無體現出來了。莊周也罷,蝴蝶也罷,都要歸於虛無的道。

等張易站起來,廳中的人才活泛過來,沒有掌聲,只要思考。張易把五個曲子連起來彈奏,用的既不是古曲指法,也不是新曲彈法,完全是為了表現自己思想,隨意彈出來的,音樂大師來了,如果從樂理上聽,是聽不懂的,只會說亂彈琴。

廳中至少三人能夠聽懂,婉姐,齊教授和李副校長三個國學造詣精深的人,一定能夠聽得懂自己的警示,這就可以了。

張易居安思危,有大事要做,希望他們支援,曲中表明的含義很簡單:將有大難,我在謀圖化解,雖然很艱難,我不會放棄,結局也未可知。

張易心裡藏著的秘密,是不可對人言的,用琴聲表達出來,卻是可以的,這就是隻可意會,不可言傳。

他有好多事要辦,就算看起來不靠譜,也不希望有人對自己進行掣肘。現在能影響他的,目前也就李師叔,李副校長和齊教授。李師叔是無條件支援自己的,齊教授只管自己學業,只要不放棄研究,就會支援自己,如果李副校長再全力支援自己,天和道場就能少了很多麻煩。

天和道場現在還沒有麻煩,如果不搭建更大的舞臺,麻煩隨後就到了。因為舞臺越小,競爭越激烈,很容易形成內耗。

天和道場吸金能力強,已經引起不少人注意了,財帛動人心,利益之爭是最難化解的。張易不希望在國**耗,否則,一年引進一茬學生的計劃,必然會落空,更無法形成良性迴圈。

張易借婚宴,大宴賓客,還請幾個重量級人物參加,也是借他們的威望,虛張聲勢嚇唬人的,這是未雨綢繆,軍、政大員參加,還有江湖頂尖人物光臨,可以讓覬覦天和道場利益的人,歇了心思,不要給自己找麻煩。

張易是個不怕事,卻怕麻煩的人,那些人的騷擾,就是癩蛤蟆爬腳面上,不咬人,卻膈應人。現在李八爺這個集團,已經看中自己的道場,張易當然要防微杜漸,及時掐斷伸向天和道場的黑手,李八爺自己解決就行了,說給領導聽,是因為這個鬆散集團,牽扯不少政務人員在裡面,這就要政府出面了,兩個副校長當然都聽懂了。

佐茶伴樂是暗示有巨大危機將要出現,也把自己的選擇告訴領導。李副校長一定會產生誤會,誤會危機來源於西方世界,誤會張易去國外發展,是為了鑽進西方世界的肚子裡,隨時發動致命一擊。

大劫這種預言太玄幻,張易是無法解釋的,隨便他怎麼認為都行,透過音樂傳達危機,既達到效果,還能讓李副校長深信不疑,有了這個誤會,張易可以省去很多解釋,李副校長也一定會支援自己的。

張易彈奏結束,今天的茶會也就結束了,大家也都起身,準備散了。

齊教授特意走到邊上,拿起一副蓋碗茶看了一眼。這就是他習慣了,見到古董,當然要看一眼,剛才書房裡,東西都被他看了一遍了。結果他酒喝得有點多,加上剛才情緒有點激動,酒勁有點發作了,放下茶盞時,身子一晃,手一哆嗦,茶碗就掉下去了。

結果邊上的李老師,見勢不妙,一把托住了齊教授的胳膊,下面腳一伸,居然把茶碗穩穩接住了。這下面是硬質地板,這茶杯摔在上面,還真可能摔碎的。

齊教授立刻說:“哎呦呦,李老師,好功夫,太謝謝你了,我酒有點多,差點就把茶碗打掉。二十四個椅子,剛好二十四個茶碗,打壞一個,就不好了。”

李老師鬆開手,彎腰抬腿把茶杯拿起,笑著說:“好懸,幸虧砸腳面上了。”

張易剛才也看到了,因為離得遠,來不及,也就沒有動,想不到李老師八十幾歲了,還有這麼靈敏的反應,這一腳拿捏得太準了。功夫高,人還這麼低調,難怪是夏津武林中,最受尊崇的人物,這也是張易請他來震場的原因。

唐茹已經重新回到茶廳,帶著和雯幾人,拿出很多紙提袋,送每人兩個提袋。提袋是段老闆公司,幫天和道場做出來的,體育用品商店賣服裝或者拳套後,都會放在提袋裡。

今天來的客人都會有兩個提袋,裡面是一套天和運動服和一副露指拳套。在三樓喝茶的人,都是貴客,運動服袋子裡多了一個卷軸,拳套袋裡多了一些茶葉。

卷軸是張易寫的字,已經被芳總裱糊好了。茶葉是兩盒滇紅和六袋高山茶,都是無商標包裝的,絕不是商場能夠買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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