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張決明愣住。
難道是山鬼的靈香?
山鬼生於大荒山地,是天生地養的山靈魑魅,身上的確有一種特殊的香氣。作為山靈之首,這香氣能引動萬千精魅魍魎,但從沒聽說過,還能影響普通人。
一般人甚至根本就聞不到。比如張決明的父親,和他母親多年連理,同床共枕,卻從沒聞到這靈氣。
周啟尊居然能聞到?
“嗯......”周啟尊吭一聲,然後微微晃了下頭,再不動喚了。
“周啟尊?”張決明試探著叫他,周啟尊依舊沒有任何反應。
張決明遲疑片刻,將手掌貼在周啟尊額頭上。天靈安穩,這人只是睡著了。而且還睡得很熟。
雖說山鬼的靈香難以被普通人聞見,但靈氣生息順承天經地脈,人也活在天下地上,無論如何是有益無害的。
張決明籲出口氣兒,微微笑了下。
從高空看,雲層厚實柔軟,純白美好到令人心悸,暖橘色的陽光成屢成束地刺透它們,像溫熱的光劍,刺穿棉花,刺破白雪,掙脫世間虛無軟弱的一切,終將所向披靡,途徑億萬,蒞臨大地。
飛機又遇到氣流,震動顛簸,周啟尊在睡夢中渾然不知,他沒有轉醒的跡象,但後腦勺貼著靠背,被顛得往另一側滑。
張決明趕快伸出手,托住了周啟尊的頭。
張決明再次僵住。
“他非常累,現在睡熟了。”張決明在心裡默唸三遍。
這種機會,這輩子也不會再有了。
等氣流過去,飛機飛行平穩,張決明終於硬挺著膽子,掰過周啟尊的頭,讓人靠在自己肩上。
周啟尊這熊貨也會討巧,腦袋剛捱上張決明的肩,就在人肩頭上蹭了下,找到最舒服的位置,他才老老實實靠著繼續睡。
難為了張決明個不局器的窩囊廢,被這一下蹭得魂飛魄散。他懵了好半晌,甚至緊張到手指痙攣。
指尖抽搐幾下,一陣鑽心的麻讓張決明回了神兒。他緩緩轉過頭,從他的角度,正好能看見周啟尊頭頂的發旋兒。
漆黑的發旋兒,像個藏著颶風的黑色漩渦,張決明越看越眼暈,也不知他是心猿意馬還是心慌意亂,竟渾生出了一種錯覺——他就要跳進那漩渦裡,被颶風撕扯得粉身碎骨。
前面有動靜,張決明抬起眼,看見一個空姐正推著車,在給乘客倒水。
臨到他們這排,空姐見周啟尊靠在張決明肩上睡著,不由愣了下。但她們這行,也算見多識廣,什麼曲溜兒人沒見過,不算多稀奇。
空姐不消兩秒便又禮貌地笑了起來,她小聲問張決明:“先生您好,請問要喝點什麼?”
張決明朝空姐笑了笑,他伸出一隻食指,在唇邊比了個“噓”,又小聲說:“不喝了,但要麻煩您幫忙取個毯子來。”
他笑得小心又漂亮。
空姐一愣,定是被張決明給魘著了,好幾秒才回過神。
“好的,請您稍等。”空姐努力維持禮貌專業的工作形象,用力抿住嘴角,趕緊推著車繼續往前走。
張決明垂在身側的手偷偷攥了個拳頭,手心裡濕漉漉的。
毛毯不一會兒就被送來了,空姐把它輕輕蓋在周啟尊身上,然後離開。
張決明將遮光板拉下來,光亮立時減弱,周啟尊的臉暗了下來。張決明靠在椅背上,一隻手捏著毛毯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