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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周啟尊見過最漂亮、最清透的眼睛,一瞥,足夠印象深刻。
張決明摘了鴨舌帽,他們站得又近,周啟尊總算能把人瞧仔細。
一身利落的黑色沖鋒衣,身形筆直修長,面板冷白如雪。淡紅色的嘴唇略削薄,鼻樑眉骨高挺,長眉像一對精緻的小刀,鋒利地刺向鬢角。
他生成這模子,氣質上本該咄咄逼人,卻偏偏柔軟於一雙眼目。除了琥珀般的淡色瞳孔,那眼型似像桃花,眼角微垂,末梢泛有輕淺的紅暈。濃密纖長的黑睫一動,眼底波光浮動,似乎......
周啟尊有那麼一片刻挪不開視線。對面眼中似乎藏了什麼東西,小心翼翼,極為剋制,卻又......
周啟尊形容不好,感覺這不像是初識之人該有的眼神,好像對方已經認識他很久了。
但只有一瞬間,張決明的眼神立馬變了,周啟尊見他愣了下,好像沒認出自己。
“昨天在山上,你幫了我。還記得吧?”周啟尊提醒道。
“啊。是你。”張決明忽然記起,點點頭,朝周啟尊笑起來,“我記得。”
“謝謝。”周啟尊說。
“不用客氣。”張決明岔開視線,沒再看周啟尊,“我就是......碰巧。”
周啟尊盯著張決明又看了兩秒,揚起眉稍,遞出一隻手,大大方方地自我介紹:“周啟尊。”
張決明只得握上週啟尊的手,重新抬起眼和周啟尊對視:“你好,我是張決明。”
張決明的手握上來時,周啟尊忍不住抖了下胳膊。
那手冰涼,就連掌心也沒有丁點溫度,幾乎能讓人躥起雞皮疙瘩。
手握了一秒就松開。周啟尊沒忍住,問:“你手怎麼這麼涼?很冷?”
“......不冷。”
張決明:“我剛用涼水洗了手。”
張決明憋了口氣兒,擱心裡罵自己。
明知道周啟尊問的是一句客氣,但這不走心的關懷還是惹得他心尖酸軟。
讓原本的向導在家悶頭大睡,自己專門跑來帶隊,就是為了盡快找出作祟的東西,近身護著這人。早料到會再和周啟尊照面,也提前做好了心理建設,但當周啟尊主動朝他走過來,認出他......
棉花一樣的心理建設,周啟尊用目光輕輕碰一下,就塌沒了。
“哦,這樣啊。”
周啟尊又笑起來:“真沒想到,你居然是這次的向導。”
張決明頓了頓,略有些輕地問:“你也上山?”
“是啊。”周啟尊點頭,好像剛才朝白雨星一口咬定“不去”的人不是他。
周啟尊眼睛轉了下,站姿突然變得很隨意,甚至還懶癢癢地抻了抻腰,隨口說:“先前聽人說向導是老手,看你年紀不大,有二十二三?做這行很久了?”
“二十三。”張決明安靜地垂下眉眼。
撒謊的時候,他不捨得看著周啟尊:“也沒做很久。我是當地人,從小在這長大的,比較熟悉而已。”
“那我們還是老鄉啊。這也是我老家。”周啟尊說,心裡打卦。
他自覺語氣隨和,更沒說什麼冒犯的話,怎麼對面的年輕人就抬不起頭了?瞧那低眉耷拉眼的模樣,不知底兒的還以為他欺負小孩。
周啟尊又想起自個兒被捏疼的肩膀。那麼大的手勁兒呢。
而且,碰巧,張決明獨自壓著帽簷上墳山......
這人......和表面不搭。
周啟尊沒再多說什麼,他抬手朝張決明的肩膀拍了下,就像剛才領隊拍的那樣:“那待會兒仰仗你了,小向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