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項謹琛動了動唇,不甘問道。
他其實知道自己最不該問的就是這個,風月場如名利場,這三個字是約定成俗的禁忌。
就像競標失敗沒人會問為什麼,運營破産也不會有人告訴你為什麼,資本家為什麼榮辱傍身是死守到化灰入土的秘密。
項謹琛生意場上無限風光十幾年,太多太多的人為他鞍前馬後,對他卑躬屈膝:“項先生,為什麼您不錄用我?”“項總,為什麼貴公司不願意接受合作?”“項謹琛,為什麼又是你最高持股?”
先前他有多輕蔑,現在就摔得有多狼狽。
真該叫曾經那些被他不屑一顧的人圍過來看看,項謹琛也有屈尊紆貴,問出為什麼的時候。
彭南生直截了當:“因為沒有感情的婚姻形如廢墟,形式上我們是聯姻,本質上我們也並不相愛。”
太狼狽了...
我應該憤怒的,感到諷刺的同時,項謹琛忽然升起這個念頭。
再不濟,也要對他擺臉色,不然他憑什麼有恃無恐地愚弄我。
可他最終只能聽見自己艱難凝澀的聲音:“....怎麼會沒有感情呢?我對你的愛慕你不可能感受不到。”
“是,我能感受到。”彭南生坦然承,沒什麼好掩飾,“但很抱歉項先生,我對你從來沒有超出朋友以外的想法。”
見面的第一天,他就已經明確表示自己沒有談感情的慾望。
曾經被迫答應謝道瑩會和項謹琛試試,也確實試過了,相處一段時間後,結果就是完全不行,他失去了接受新感情的能力。他強迫自己畫地為牢,也不允許別人試圖靠近。
尤其是當回國見到許直行,更難容得下其他人。
暫且不管他今後是會選擇永遠逃避,直至孤獨地死去,還是和許直行繼續糾纏不止不休,那都是他們的事了。
不可能牽扯到第三個人,也不可能白搭上別人的情感。
彭南生的決絕已經到了冷漠的地步,他一字一句地表態,頂著對方隨時會翻臉的風險:“項先生,我想我從來沒有給過你任何暗示。至於謝道瑩那邊....你不必有壓力,我會和他們講清楚的。”
項謹琛一哂,眼睜睜目睹,親耳聽見,他窮盡畢生都想擁有的人終究是給自己下了最後的通牒。
多殘忍,就連他一個利益燻心的商人,都對自己心生憐憫。
彭南生當然從始至終都沒有給過他任何暗示,不然項謹琛絕不會還像現在這般心甘情願坐著,和傻逼一樣自討苦吃。
他彭南生多會保持距離啊,甚至見外到每一頓飯錢都要付清,許願撫養權官司的費用結算得分毫不差。
“就因為許直行麼?”平時不失態的人,偶爾喪失一次理智,根本無法自控。
真他媽可笑的問題,無需彭南生回答,從對方堅冰般的靜默中,他已經得到了結果。
——其實從那晚見到許直行的第一名面起,他就知道自己這輩子都沒可能了。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項謹琛何嘗看不出他們倆人之間無可估量的感情。
愛與不愛這麼明顯,彭南生對自己字字客氣,句句禮貌;對許直行用什麼詞眼都不吝惜,生氣的、失態的、心疼的,全是下意識的表現。彭南生的心理素質多強大,從小在謝道瑩的冷嘲熱諷中沒崩潰;初到國外孤立無援,被瞧不起,也沒有妄自菲薄;唯獨到了許直行面前,對方一句賭氣的話,甚至一個眼神,就能讓他方寸大亂,瞬間難過到無從安慰的程度。
到底是為什麼呢?項謹琛想不通。
自己無論從哪個維度都甩許直行好幾個層次,為什麼入不了彭南生的眼?
這是唯一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項謹琛放任自己沉浸在情緒海中,他頭一回對彭南生失去了風度:
“你還是很愛他,盡管他三年前犯了那麼大的錯。他間接性導致你失業,讓你失去價值與理想,他對你和小願不聞不問,讓你受盡精神折磨,淪為一個與社會斷聯,只能守在家裡帶孩子的、最平庸可憐的oeg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