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蕭,我才十九歲。”
她說:“我知道,成年人的世界要考慮的事情很多,戀愛、婚姻、物質,還有家庭。但我不是一個成熟的成年人。我才剛讀大學,這是我的第一次戀愛。我不想因為在意那麼多複雜的問題,錯過一個自己很喜歡的人。”
女孩說她才十九歲,不想因為在意一些複雜的問題,而錯過一個很喜歡的人。
楚蕭眼底湧起酸澀的熱流。
只有被生活拷打過、又被社會反複地鞭撻與侵染過的人,才知道這句話多麼的無價。
而且……
她說:他是她很喜歡的人。
女孩抬手撫在他的臉頰,眉眼彎起:“我今天看起來不高興,只是有一點在意安醫生。她看起來那麼成熟,人長的也很漂亮,知道你所有的過去,給了你和阿藜很大的安全感。我比她小了整整十五歲,在她面前,我不知道自己要怎麼才能比得過。”
楚蕭詫異地睜大了眸。
他這一晚上想了很多:是不是因為不能出去約會,是不是阿藜太粘他而擠佔了他們的相處時間,是不是菲姨太過熱情讓她沒有辦法接受。
卻唯獨沒想到,女孩這一下午的心事重重,竟然只是因為在“吃醋”。
吃安許晴的醋。
“其實你……不用在意。安醫生的取向正常,也知道我喜歡的東西和普通男性不太一樣。這些我都和她說過。我和她說這些是因為她是心理醫生,對這方面瞭解的多一些。我們只是單純的醫患和僱傭關系。”
他說:“伊一,你不要多想。雖然她對我姐姐照顧的盡職盡責,對我們一家都很好。但如果我不給她發薪水,她肯定立刻走人……”
男人斟酌著解釋,思來想去,用伊一最能聽懂的一句話收尾:“我和她都是骯髒的成年人。”
說實話,這是伊一第一次直觀地感受到阿蕭豎在最外面的那層堅不可摧的殼。
聽他說起安許晴,她才意識到:男人對於這個世界的防備,簡直刻進了dna。
但伊一心裡反倒長長地舒了口氣。
“抱歉,我是不是又顯得有一點不近人情……”
男人的聲音在上方響起。
手指不自覺地攥緊她的手。
逆光之下,他的神色隱沒在陰影裡。
唯有長長的睫毛,鍍了一層幹淨的光。
一邊用僵硬的話把自己的黑暗展現出來,意圖觀察對方的真實反應,一邊又暗暗擔心對方真的因此選擇拋棄。
他像是一個被拋棄過的孩子,只有反複惡劣的試探,才能維持心底最需要的安全感。
“沒有呀。”
伊一將那雙沒有安全感的手反握住。
抬頭,眉眼彎彎:“畢竟,在這個世界上,能幫你撐傘的只有自己了對嗎?”
“阿蕭,不要讓自己吃虧。不近人情一點也沒有關系。”
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