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6年。
這一年,奧運會在德國柏林舉行。申辦這屆奧運會時,德國還是魏瑪共和國時期,可到奧運會舉行時,在臺上的已經換成了來自“河北”的小鬍子希特勒。很多人認為,象徵和平的奧運會不應該在一個納粹國家舉行。不過,仍然有相當一部分人被此時沒有撕下偽善面具的納粹矇蔽,希特勒也在暗中企圖利用這屆奧運會,宣揚“雅利安人種優越論”,為其日後吞併天下做準備。
與此同時,中國也第二次派出代表團參加奧運會。較之4年前,上下對這屆奧運會重視程度大大提高。所有專案種,大家公認,惟有足球隊尚能一搏,因為其橫掃亞洲無敵手,無形中增加了人們的期待。中華全國體育協進會特地成立了足球選拔委員會,在全亞洲華人群體中選拔這屆足球隊的人選,併發出號召:
“不論國內海外,也不問新手或宿將,凡我中華足球選手,務求網羅無遺.以期組成一個全國精華薈萃的勁旅.為中華民族增光添彩。”
一時間,華北、滬上、港島、荷屬東印度群島(今印尼)、新加坡……各地中國人為參與這次盛會舉辦的選拔賽如火如荼地開展起來了。
與此同時,在復旦大學的校園裡,有一頭蟄伏已久的“老虎”。
4月19日,禮拜天。
復旦大學新邨操場上,進行著一場足球賽。復旦大學校隊,對陣“西人聯隊”,這隻外國人球隊是由參加史考托杯的部分球員組成的。(注:這項盃賽是舊上海著名的一項足球比賽,除了抗戰有兩年停辦,足足辦了40年。參加的大部分是來華的“外來務工人員”,現在也有中國人組成的球隊參加了。但是冠軍卻基本還是被洋人的球隊壟斷。)
學生們能不熱情高嗎?自從“陸教員”迴歸復旦以來,屢屢被兩大死對頭——上海聖約翰大學和上海交通大學吊打的復旦校隊,近來進步之快,令人瞠目結舌,尤其是上週末6比2大勝上海交大的比賽,著實令人欣喜,大有“千古格局為之一變”之感。
因而這場門票的價格雖然高達“七角”錢(此時豬肉價格約每斤二角三分錢),但仍然有近一千人買票觀看。當然,陸教員說了,不買票也不強制,過來給校隊鼓鼓勁也很歡迎。他還用了一個新鮮的詞叫“啦啦隊”,可能也是從他從東洋留學帶回來的舶來品吧。
復旦學生,對上正規球隊球員,也能踢得有來有往,讓人著實對陸教練的調教能力好生尊敬。
不過此刻,“陸教員”正坐在觀眾席上,周遭一大群學生圍得嚴嚴實實,應該沒有富餘的精力關注場下的表現。
幾乎每天雷打不動,他都在操場操練復旦校隊,觀看校隊訓練的同時,在操場邊給復旦學生講解高數題,來者不拒,有問必答。
“好,今天我們請來的洋人足球員,分別來自四隻球隊,球隊越強的球員,出場費越高。那我們假設,西人足球隊每個人出場費是銀元5元、西捕足球隊3元、英軍培福斯隊2元、英軍阿加爾隊每人1元,跟我們踢,每場的利潤是多少多少,跟中華聯合足球會踢,一場利潤是多少,跟今年參加世運會的我國世足隊踢,一場利潤是多少——”
“現在,三場比賽必須同時踢,這四隻球隊,現有44人可用,對陣三隻球隊,每隊16人,最多48個位置進行安排,那麼這四支球隊,應該怎樣安排,才能使他們的利潤最大化?”
“司令臺”上(主席臺),陸逐虎一手拿筆,一手拿著一個厚厚的筆記本,面對一群聽得專心致志的復旦學子,侃侃而談:“我們可以確定,這是一個線性規劃問題,對四隻球隊現有球員進行合理的任務安排,可以獲得最大利潤。思路呢,仍然跟之前說的一樣,建模來解決。問題假設、模型建立、模型求解、結果分析、模型評價,最後進行模型改進……”
陸逐虎穿越到民國(見《世界盃》相關章節),已經有一段時日了,這段日子,時間突然慢下來了,讓本來認為不過是“到此一遊”的他,突然感覺生存在這個暗流湧動的大時代的真實感與緊迫感,令他不由得端正態度,思考他作為“被選召的孩子”——究竟該為這個時代的國人做些什麼。
足球是他的本行,外語和數理化,也是他上學時最擅長的幾門功夫。
可是思來想去,也沒想出這幾樣功夫,在這日本侵華的前夕,能發揮什麼作用。最後,只能回到“十多年前”曾經與老民國球王、國際足聯副主席李惠堂一起任教的復旦大學(參見作者菌前作《世界盃》的相關內容),一方面訓練復旦的足球校隊,一方面把他所學的七十年後的一些東西教給現在的這些“精英”們。
之所以主要教數學,同時教英、法、西、葡、日幾種語言,而不是他同樣擅長的理化,是因為囿於國內現在的環境,以及即將到來的戰爭,這些學子們搞科研的環境無疑會是非常艱苦且資源缺乏的。
另一方面,數學是一切科學的基礎,最睿智,卻也最溫和。
陸逐虎總是頭腦冷靜,講得飛快,他總想用最短的時間把他所知道的最多的東西傳遞給他們。
因為,他預感他留在這兒的時間不多了。
“好的,關於建模的問題,今天就講到這裡。接下來,你們有什麼問題不會的,可以問我。”陸逐虎合上今天準備好的筆記,進入每日快問快答環節。
“我有我有!”學生們嘰嘰喳喳地嚷嚷起來。
“哇,陸師不愧是從東洋第一帝國大學學成回來的,果然見解新奇!”
“陸師無所不知啊!”
聽著學生熱情地讚頌,陸逐虎不禁為自己的謊言有些臉紅。
他的確是在東京大學唸書的。
不過那是在七十年後。
萬一有個東洋留學回來的,說不認識他這個人,那不是就被拆穿西洋鏡啦?
跟後世差不多,如今也是留學西洋的人,被更加高看一樣,對留學東洋就不以為然。復旦這些學子們,日後留學美國、德國的必然也不會少。不過東京大學的數學畢竟還是有傳統的,拿出來唬人也沒啥問題。
著名數學家蘇步青與他就算是“師出同門”。
趁講解的間隙,陸逐虎伸頭看了一下場下的形勢,與自己估摸的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