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心驚膽戰地將女子請上不遠處的茶樓,在頂閣開了間靠窗的雅間,點了一壺烏言崖鐵葉。上好的烏言崖鐵葉只生長在夕陵帝國境內虛秦山脈烏言嶺海拔三千米到三千五百米之間坡度七十度以上的背光迎風面,入口辛澀,回味甘冽。三四枚指甲蓋大的茶葉便足夠泡一壺濃茶,有的不喜歡濃茶的茶客,只需一片烏言崖鐵葉便可消磨一個下午。這種烏言崖鐵葉在泡前需用六十度的溫水反覆浸醒七到八次,每次醒茶都要花上不少功夫。因此,除非是時間特別充裕的茶客,一般不會點烏言崖鐵葉。
他特意囑咐道,茶要醒好再端上來。茶樓的侍者相當有眼色,立刻明白了男人的意思,當下退了出去。
眼見四下無人,男人終於忍不住開口了:“不知,魅將大人找小的何事?”
能在逆流混得風生水起的魅將豈有愚鈍之輩,他眼見這個看上去清秀但實力恐怖的女魅將沒有直接捏斷自己的頸椎,立刻意識到她找自己是有事所求。至於具體是何事,他已經猜出了十之七八,但仍心存一絲僥倖。
“卜先生這麼說可就有些明知故問了。不知道,曦上使找先生又有何事呢?”
女人的話瞬間將他的僥倖心理擊碎。
“是······為了那殘卷吧。”他乾澀這嗓子說道。
“不錯,聽說先生已經有了線索。”
“不是線索,而是······”男人不停地搓著手掌,“而是······已經到手了。”
“哦?”見到他的怪異舉動,女子眉頭一挑。
“是,是這樣的。”男人似乎鼓起了很大的勇氣,“其實,我早就該死於魅部之手,是曦上使饒了我一命。從此我有了三重身份,表面上是弋桑城防軍的武庫主管,暗地裡為逆流傭兵團的殺手,實際上卻是曦上使在傭兵界的眼線。”
“後來,曦上使交給我一項任務,搜尋一份上古殘卷。經過多方打探,我終於將那份殘卷弄到了手,可這時候曦上使卻不聯絡我了。於是,我就將這份殘卷藏了起來。但是後來,東西丟了。我和曦上使都是單向聯絡,他不找我,我也不敢找他,畢竟我曾是逆流傭兵團的殺手。之後,上使易位,修大人成了新的上使,我更不敢跟魅部聯絡。只是沒想到,你們來得這麼快。”
“丟了?怎麼丟的?”
“我主管弋桑城防軍的十一號武庫,習慣將一些還沒來得及交易的物品鑄在兵器中封存。這種方法很隱蔽,也從來沒出現過意外。但是,就在幾個月前,十一號武庫發生了一件失竊案,丟了一批武器。那批武器價值不大,軍部提高了警戒等級,並不太在意。但我在檢查後發現,藏有秘卷的武器也在丟失行列中。”
“堂堂弋桑城防軍,就這麼被一個飛賊攻破了,真給帝國長臉。”女子輕笑一聲,眼裡冷意卻是毫不掩飾。
“此話過於武斷了吧,自古江湖多異士。想當年,弋桑皇宮的國庫不是照樣被一個飛賊給侵入了嗎?最後還被他從魅部與禁衛軍的包圍中逃走了。”聞言,男人心裡也是有些不快,沒有多想便回擊道。然而話一出口便後悔起來,有些後怕地望著眼前的魅將。
“那個飛賊有留下什麼痕跡嗎?”女子似乎對男人剛才的話並不在意。
“他打昏了武庫的守衛,之後被巡邏隊發現,於是又殺了支援而來計程車兵,逃出弋桑城。我追了上去,在城郊的林間和他交了手。”
“結果呢?”
男人突然拉下自己的衣領,只見一條刀疤從鎖骨開始向下延伸,沒入衣衫中。
“不是他的對手,讓他跑了。”男人鬆開衣領,輕描淡寫間,略過了一場慘戰。
“能猜出來他是誰嗎?”
“用不著猜,我可以用我的性命擔保就是他。”男人眼神突然兇狠起來,“探手劍。”
探手劍,近幾年來江湖上名頭極響的人物,逆流傭兵團的頭號盜賊。他只行竊,不殺人,但該見血時也絕不留情。一條細劍神出鬼沒,照面之下便可取人性命。劍出一探手,甚作鬼勾魂,江湖人稱“探手劍”。
“你憑什麼確定?”
“一寸不餘,半步不遠,兩劍之距,探手勾魂。當時我和他距離兩臂有餘,在他細劍的攻擊範圍之外。結果他突然一劍暴起,在我的胸前留下了剛才那道傷疤,而自己的身形卻並未移動。這是他的成名絕技,也是他‘探手劍’名號的由來,我不可能認錯。而且,他只是打昏了那個武庫守衛,卻沒有殺他,擊敗我之後也沒有殺我。這就是探手劍的作風,只行竊,不殺人。只有他會這麼”
“他是衝著殘卷而來的?”
“不可能,逆流從未釋出過有關殘卷的任務。”
“或許他在別的渠道獲得了情報?”
“那也不可能知道殘卷就藏在武庫。”
“那他一個一等一的飛賊,為什麼要花那麼大的風險,去偷一堆不值錢的廢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