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正午,零離澗上空不僅沒有任何陽氣,反倒是陰寒透骨。遠處眺望,只見得一縷縷紫霧無端地從地平線上升起,在大地上綴成一線陰霾,恍若一座長城。走近望去,只見整條零離澗都已被紫霧溢滿,彷彿群山之中一條紫色的疤痕,那虛幻的長城不過是其冰山一角。
不遠處的斷崖之上,三騎人馬疾馳而來,兩男一女。三人剛剛拉住韁繩,為首的一匹黑馬便已堅持不住,口吐白沫,跌倒在地。背上的男人猝不及防被摔在地上。
“哈哈哈,幾個月不見,姚慎,你的身手退步不少啊。”甘晟在一旁朗聲笑道,毫不掩飾幸災樂禍之意。身背近一人高長條形布裹,亂髮披肩,滿面風塵,卻仍然透著一股瀟灑意氣。
“呸,明明是馬的問題。”姚慎爬起身來,蓬頭垢面。
“那也是你自己搶來的馬,怨不了別人。”
“什麼叫‘搶’?我他媽的明明付過錢了,頂多算強買強賣。”
“行了,你們兩個正經點好不好。”離兒無奈的搖了搖頭。兩把短刀別在腰後,紅色緊身衣勾勒出她矯健的身姿,整個人就像一隻蓄勢待發的豹子,隨時準備爆發,一擊取人性命。
“我就說了我不愛跟你聊天,他媽地聊不下去。”姚慎最後撂下一句話,撣了撣身上的塵土,走到崖邊,雙拳在身側緊握,望著眼前的零離澗,面色漸漸凝重,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離兒將馬上的甘晟扶下來,攙扶著他坐下。
“甘晟,你害怕嗎?”離兒突然問道。
“說不怕是假的。”甘晟苦笑起來,將布囊解開,露出九罪琴,“我見到姚慎的時候就知道準沒好事。你呢?你怕嗎?”
“我?我當然不怕啦。”離兒眨了眨眼睛,狡黠一笑,道。
“那你昨天晚上到我的房間裡來幹什麼?”甘晟也笑著回應道。
“那是因為我怕你害怕嘛。”
“嘁,覬覦我的姿色可以直說,不用遮遮掩掩的。”
“呸,不要臉。”離兒翻了個白眼,一腳踩在甘晟的腳腕上,並狠狠碾了碾。
“又沒直覺,你踩它幹嘛?”
“真是死豬不怕開水燙。”離兒沒好氣地罵道。
“你們倆準備好了沒有?”姚慎的聲音突然傳來。
“我先進去探路。”姚慎回頭看著甘晟,“靠你了兄弟。”
“如果實在不是他的對手,該逃命時,不要管我。”還沒等甘晟回應,姚慎又接著說道,然後扭過頭去,凝望著零離澗,“如果可以,就去北疆,那裡應該是眢最後動手的地方。”
“那你······”
甘晟剛剛開口,姚慎就縱身躍下。雙臂展開,雷光閃爍,如同一隻雷鷹,向零離澗中心滑翔而去。烏雲在天空凝聚,將烈日遮住,隱隱有雷鳴之聲傳來。
“我靠,這傢伙這麼有個性嗎?是你讓我逃命的,到時候可別怪我。”甘晟見狀氣結不已,當即罵道。
“幼稚,我去幫他了。”離兒轉身欲走。
“等一下。”甘晟一把抓住離兒的手腕,將她拉到自己面前。
甘晟抽出離兒的短刀,劃破自己的食指,在自己臉上畫了一個血紋勾勒的面具,彷彿巫師的圖騰。
“你在幹什麼?”離兒不解地問道。
“別急。”甘晟沒有像往常那樣嬉笑,臉上反而帶著些許虔誠。他伸出手來,傷口處鮮血仍在流淌,指尖劃過離兒的眉毛、鼻樑、臉頰、下巴,在她的臉上畫了一個與自己一樣的面具,“魁符為契,靈血為媒,知汝所見,明汝所聞。”
面具化成,甘晟的一對眼瞳悄然化為血紅色。
這時,姚慎早已來到零離澗上空。突然間,他身下紫霧像海濤一樣翻滾起來,迅速包湧而上,欲將其吞噬。姚慎眼神一冷,雙目與頭髮盡數化為銀色,雷罡護住體內經脈,主動衝入其中。頃刻之後,數道與成人肩膀一般粗壯的雷霆轟然而下,落入姚慎方才衝入的地方。
“快!去幫他!還有,你自己更要小心!”甘晟立刻將短刀交還到離兒手中,其焦急的聲音立刻在炎雨心中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