廟外傳來悠揚的銅鐘聲,凌楚怡抽泣著,擦乾了眼淚,回頭望向廟外的天空。
弋桑城的人們也停下了手中的活,來到大街上,望向西城區的一座黑塔。魅塔十層,高約九丈,鐘聲正是從魅塔的塔頂傳來。人們明白這鐘聲意味著什麼,這個帝國的夜晚,將由新的魅部上使接管。
魅塔中的天井,鶻趴倒在地上,再也沒有力氣爬起來。變異的身體逐漸恢復正常,只留下滿身的淤血拳印。曦上身的衣衫被撕碎,遍體鱗傷,四肢都被黑影漩渦包裹,半浮在空中。黑焰在黑色鬼面具的右眼處熊熊燃燒,宛如地獄修羅。
曦落回地面,緩慢而堅定地走到鶻的面前,將鶻的腦袋踩在腳下,宣告上一個夜晚的終結。
就在曦考慮要不要乾脆一腳踩爆鶻的腦袋時,注視著一切的單懷殛敲響了塔頂的銅鐘。曦將腳撤回,猛地一提氣,踏著牆壁躍上九丈高的塔頂,來到單懷殛的身邊。天井底部,兩個魅將上前,將失敗者拖走。
這座城市的修羅,易主了。
黃昏悄悄來到,夕陽灑在弋桑城中。炊煙縷縷,老人招呼著貪玩的孩子回家,街邊的面鋪飄出誘人的香味。渙鵟江上,烏篷船頭的艄夫正在燉魚。冬日並非江花的花期,但江岸的枝頭上整年都殘留著花香。無論是誰擔任魅部上使,都不會影響弋桑人享受和平與幸福。
戰火在渙鵟江流域肆虐了太久,這裡的人們決不允許任何人將他們的和平帶走。所以,夕陵人保留了魅部,用夜晚的戰爭來保衛白日的和平。從某種程度上說,魅將是和平的犧牲者。
小巷被夕陽染成金色,凌楚怡靠在破落的古廟門口,玩弄著自己的裙襬。
“怡兒!”一個男人從小巷口走來,呼喊著。
“曦你來啦!”凌楚怡揮著手回應著。
曦揹著雙手來到凌楚怡面前,戴著鬼面具,赤裸著上身,露出滿身傷痕。
“你,你沒事吧。”凌楚怡撫摸著曦的傷痕。
“我贏了,怎麼會有事。”
“你的手怎麼了?為什麼放在後面?”
凌楚怡探出頭往曦的身後看去,曦一閃身擋住,道:“猜猜看。”
“有禮物?”凌楚怡苦笑起來,他沒想到曦在這個時候調皮起來。不過這也是慣例,每次曦執行了危險任務回來,都會帶給她一個小禮物,為得是不讓她因為自己的傷而擔心。
“猜猜是什麼?”曦剛說完,背後就傳來“喵”地一聲,凌楚怡直接笑出聲來。曦尷尬地從背後抱出一隻毛絨絨的小黃貓。
“真不給面子。”凌楚怡笑著接過小貓,親暱地蹭了蹭,臉色微紅,“謝謝。”
“我有什麼可謝的。”曦寵溺地看著凌楚怡的小臉,突然語氣一變,“等一下,你把頭抬起來。”
“怎麼了?”凌楚怡心頭一慌。
曦看著凌楚怡臉上的淚痕,不斷將臉湊近,直到凌楚怡的耳尖開始發紅,道:“怡兒,你哭了?”
“啊!沒有,沒有,我只是······我們先回去再說吧。”
“沒事,這次你跟著我回去,我們去魅府。”
魅府是供魅部上使生活的地方,也是魅部事務的辦公地。
“嗯。”
“你先出去,外面有轎子在接你。我去和蜃樓王說句話,馬上就來。”
曦來到廟中,跪在石像前的蒲團上。
“我於此立誓,哪怕是付出我的生命,我也會救她出去。我希望她剛才是為我而哭,這樣也不枉我做的一切。王啊,若她剛才真是為我而哭的話,請您在暗中助我,讓我在一切結束後還能活下去,好嗎?”
坊市間從不缺乏流言蜚語。人們前些日子還在議論新任的魅部上使,轉眼間話題就被開鏃城應家的滅門慘案與戢炎傭兵團的解散取代。
在茶客的口中,應玄秘密地收留了一頭流浪的半妖,但半妖畢竟是養不熟的畜生,在小歲當晚屠滅應家滿門。戢炎傭兵團本想獵妖取髓,正巧撞上應家的滅門慘案。半妖實力兇悍,戢炎傭兵團最終慘敗而歸,炎洪威信掃地。那個曾經統率一幫亡命之徒的傳奇人物似乎失去了往日的魅力,率著僅剩的部眾歸順夕陵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