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海再也無法保持鎮靜,忍不住發出了怒吼聲。
他坐在地上,大口喘著粗氣,額頭上冷汗淋淋,已經溼透了衣衫。
楊守文剛才的一番話,的確是讓他從未有過的恐懼。
他見過縣衙用刑,血肉橫飛的場面在他看來,也算不得什麼。可是,人怎能狠毒如斯,想出如此喪盡天良的酷刑?林海倒是沒有怨恨楊守文,他怨恨來俊臣,若非他那勞什子的《羅織經》,眼前這個看上去很是清秀,說話也和風細雨的青年,又如何知曉這些手段?
不過,他必須承認,楊守文這一番話,讓他恐懼了!
林海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他突然苦澀一笑,看著楊守文道:“李君,你贏了!
不過我要先說清楚,孟凱雖是我耶耶,可實際上,我對他的事情知道的並不算太多。我不知道母親是如何與他認識,反正我記憶裡,孟凱並不是我耶耶,我的耶耶名叫林濤,是射洪縣城的手藝人。小時候,我家境貧寒,多虧得梁九暗中相助。
後來,父母故去,我一個人在射洪討生活,而那時候,梁九又散盡了家財,做起了團頭。
那時候日子很苦,我很不甘心。
直到有一天,孟凱派人找我,並給了我一封母親的信,我才知道我父親原來是他。
也是從那以後,我的日子好過許多。
在孟凱的指示下,我從一個民壯,漸漸坐到了班頭的位子,並且與黃文清勾結,向飛烏蠻販賣兵械。”
林海一口氣說了很多話,而後再次閉上眼睛。
“孟凱會經常給我財貨,而我透過販賣兵械,也漸漸衣食無憂。
我這個人,胸無大志,也沒什麼大本事。原本以為做個班頭,有吃有喝就足夠了,可誰想到……大約是在年初時,孟凱與我聯絡,比我幫他偷襲射洪。那時候我很吃驚,也不太願意幫忙。可是孟凱卻對我說,若我不幫他,便把我販賣兵械的事情傳出去……李君,你說這世上,竟有如此父親嗎?我也是不得已,才答應了他。”
說到這裡,林海睜開眼,喘了口氣。
他眼圈發紅,聲音也變得有些嘶啞,沉聲道:“但飛烏蠻為何要這樣做,接下來又有什麼目標,我確實不清楚。孟凱並不相信我,我……不過,我倒是聽蠻子說過一件事情,孟凱這兩年,與和蠻部往來密切。他之所以不斷要我販賣兵械給他,據說是把那些兵械,轉手賣給了和蠻部。年初時,有和蠻部的人前來,但具體商議了什麼,我就不太清楚了!也就是在那之後,孟凱的動作越來越大,直至……”
楊守文看著林海,把他表情的每一絲變化都看在眼裡,眉頭不禁輕蹙。
“至於此次攻打射洪,原因我也不是很清楚。
孟凱只派人說,要我裡應外合,幫助他佔領射洪。他說,而今劍南兵力空虛,主力人馬大都集結在蜀州,準備和悉勃野人交戰。所以就算是攻佔了射洪,朝廷也騰不出手來。
他還說,只要這次事成,我就不用繼續留在射洪,到時候隨他一起離開……”
“離開?”
楊守文一怔,忙問道:“離開去哪裡?”
“這個,我就不是很清楚了,想必是離開射洪吧。
說實話,這次若真的射洪被攻佔了,我怕也無顏繼續留在這裡,離開射洪也好。”
“那孟凱可說過,何時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