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她真的不生氣嗎?
上官婉兒怯生生退到了一旁,同時又偷偷看了楊守文一眼。
這個小混蛋,就不能安生一點嗎?早知道,當初我就該跟隨大兄一起走,去北庭……眼不見心不煩,省的要為這個小混蛋整日裡擔驚受怕。但願,他別再說出什麼過火的話了。
楊守文並沒有站起來,依舊匍匐在地。
呼—
武則天長出一口氣,在丹陛上踱步。
她一邊走,一邊彷彿自言自語道:“老女人,老女人……青之,你可知道,朕有生以來,你是第一個敢這麼稱呼我的人。你父親說的不錯,你果然是個膽大包天的小混蛋。”
“謝陛下誇讚。”
“哈哈哈,是啊,朕的確是在誇讚你。
因為若非你說,朕幾乎忘記了,朕當年一路走來,經歷了多少腥風血雨?那時候的朕,從未考慮過身後事,更無所畏懼。哪怕強橫若長孫無忌,朕不懼之;當年百官反對,朕不懼之;哪怕宗室紛紛起兵,要殺朕,朕亦不懼……何以而今,卻又畏手畏腳?”
上官婉兒和張大年,連大氣都不敢喘。
楊守文的心,更砰砰直跳,後背早已被冷汗打溼。
他其實也是在賭!
在他的記憶裡,武則天絕不是那種會在乎別人評價的女人。
她故去之後,只留下了一塊無字碑,任後世人評價。這種氣魄,在楊守文看來,不愧她為自己取得‘武瞾’之名。日月當空,無所顧忌,又何需來粉飾自家顏面?
武則天突然停下了腳步,站在了丹陛之上。
她負手,抬頭,發出幽幽一聲嘆息。
“朕,也許真的是老了。”
說完,她一擺手,輕聲道:“青之,你起來吧。”
“謝陛下。”
楊守文慢慢站起身來,只是覺得,腿有些發軟。
“一晃,朕已過古稀之年,很多事情的確是不復當年的銳氣。
青之,你知道嗎?你若是早生五年的話,朕一定讓你做大將軍,大元帥,去為朕開疆擴土。”
楊守文搔搔頭,露出笑容。
“若臣早生五年,又何來這機會,這膽氣,與陛下爭辯?”
“哈哈哈,你這小混蛋,還真是……
不過,你若真的早生五年,懷英想必也就不會那麼辛苦了。”
“臣,一直牢記狄公生前的教誨。”
狄仁傑教誨了什麼?武則天不想問,也沒興趣問。
她從丹陛上走下來,在楊守文身前站定。
伸出手,輕輕撫摸楊守文的臉,而後對上官婉兒道:“你這丫頭,也真是狠心……若真個打傷了,就算文宣不說什麼,那裹兒又豈能罷休?到時候,有你的苦吃。”
上官婉兒再一次大紅臉,喏喏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知道嗎?
朕一開始,並不喜歡你!
你銳氣太盛,不曉得剛柔變化之道,只知道悶頭往前衝,甚至連朕的面子都不給。”
楊守文一怔,旋即反應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