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陽,夕照。
大戰已經結束,夕陽的餘暉照映在藺亭平原之上,整個世界都似乎變成了一片血色。
和蠻叛軍並未堅持太久,在飛烏蠻人加入戰場後不久,王元珪也率領安夷軍抵達。
如果說,飛烏蠻人令叛軍陣腳大亂的話,那麼安夷軍就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叛軍瞬間崩潰,也使得這一場大戰,變成了一面倒似地屠殺……
最終,叛軍潰敗。
王元珪等人率部繼續追殺,而楊守文則喝令桓道臣,率部清理戰場。
這一戰,叛軍戰死人數超過了三千餘,俘虜近八千人,可謂是大獲全勝。但楊守文,卻未曾感受到半點勝利的喜悅。他帶著蘇摩兒等一干人,策馬在戰場上徘徊。
大玉,站在他的肩頭,似乎有些受不了那瀰漫在空中的濃郁血腥氣,振翅飛起。
“阿郎,為何感覺你有些不高興?”
楊守文一攏韁繩,勒住了戰馬。
他看著眼前的血色平原,良久後低沉說道:“澤國江山入戰圖,生民何計樂樵蘇。憑君莫話封侯事,一將功成萬骨枯。
磨勒,若非不得已,我真不想看到如此景象。
旁人看這,乃是呵呵戰功,可在我看來,卻是無數化解不開的因果。
不過是些許人的野心,卻累得蒼生受苦……傳我命令,把屍體分開之後,叛軍屍體就按照他們的風俗下葬。自家兄弟,還需列出名錄,待我返回洛陽時,為他們請功。”
蘇摩兒聽罷,愣了。
他聽不太懂楊守文的感慨,只覺得自家阿郎的情緒,似乎有些低落。
他有些看不懂楊守文,在大戰之前冷酷絕情,可是在大戰之後,卻又變得傷春悲秋,變得格外感性。不過,他倒沒有感覺到什麼不滿,反而認為這是一種風範。
想到這裡,蘇摩兒催馬追上了楊守文。
“阿郎也不必自責,若非阿郎將這些叛軍擊潰,等他們兵臨瀘川時,說不得會有更多人為之受苦。在卑下看來,阿郎這是天大的功德,又何來罪孽因果可言?再說了,戰場上,你不殺我,我便要殺你,總要有一方獲勝……我更希望,是阿郎獲勝。”
楊守文聽罷,忍不住哈哈大笑,原本有些抑鬱的心情,似乎好轉許多。
他並非是那種鑽牛角尖的人,只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多的死人,心裡面有些感慨而已。
“你這傢伙,倒是生得一張好嘴。”
他說完,舉目向前方看去。
“走,茉莉回來了,看看他收穫如何。”
遠處,楊茉莉帶著一隊人馬,正向楊守文走來。
他身披重甲,卻大步流星,速度奇快。手上拖著一個人,身後還跟著一隊親隨。
來到楊守文面前,他咧開嘴笑了。
此時的楊茉莉,渾身上下都是鮮血,整個人好像是從血水裡撈出來一樣。
甲葉上還殘留著血肉,可是他卻好像沒有任何覺察。頭上的牛角盔摘了下來,笑得時候,露出一口雪白牙齒。
“阿郎,人抓到了,是活的。”
說著話,他把手裡的人一推,就見那人腳步踉蹌,撲通就摔倒在楊守文的面前。
“甘羅,甘大帥?”
楊守文認出了那人,眸光頓時一凝。
他突然哈哈大笑,甩蹬下馬,走到了那人身前,“久聞甘大帥之名,終得一見,不勝榮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