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將臨。
一場淅淅瀝瀝的冬雨忽倏而至,把射洪縣籠罩在夜幕之中。
幼娘換了一身夜行衣,在漆黑的街道上穿行。日間,陳子昂被抓,驚動了整個射洪縣。雖說陳家算不得什麼豪族,可畢竟也是射洪的大戶人家。而陳子昂更是當今名士,官位倒不算很高,但在士林之中,名聲極為響亮,也是射洪人的驕傲。
可現在,他們的驕傲被抓了!
有人開心,有人憤怒,有人難過,但更多的,卻是一種莫名的恐懼。
入夜後,原本還算熱鬧的射洪縣城,一下子變得冷清至極。人們早早就關門閉戶,在家中揣測著事情的緣由。再加上天寒地凍,又有細雨靡靡,巡兵武侯也不願在這種天氣裡巡邏,更使得這射洪的街道,好像鬼街一樣,見不到半個人影……
幼娘來到城隍廟附近,躲在暗處。
射洪縣大牢,就建在距離城隍廟不遠的一處街區裡,人跡罕至,周圍更是陰森可怖。
遠處,城隍廟裡燈火通明。
射洪縣城的乞丐們,大多聚集在城隍廟避寒。
幼娘打量了一下高聳的院牆,便如同一隻靈貓,倏地來到牆角下,一隻飛爪在奔跑中甩到了牆頭上,她腳下不停,來到牆角下雙臂用力,兩腳在院牆上一蹬,就如同一隻靈貓似地竄到了院牆之上,而後縱身躍入牆內,旋即便蹲下了身子觀察。
一連串的動作,行雲流水,沒有絲毫的聲息。
從城隍廟裡走出一個乞丐站在牆邊小解,就看到一抹黑影一閃即逝,也不由得嚇了一跳。
莫非,是吃多了酒,看花了眼嗎?
那老乞丐用力甩了甩頭,見黑漆漆的高牆上沒有半點異狀之後,這才疑惑的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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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牆內,便是射洪大牢。
乍一看,它面積不大,除了幾排房舍之外,就剩下兩幢半高的簡陋建築在院子中央。
這半高的建築,就是射洪大牢所在。
唐代的監獄,並非後世那樣有整齊的監獄大樓,而是一半露在外面,一半埋在地下,形似地牢。
幼娘對監獄牢房的結構並不陌生,因為在她的記憶中,似乎有相關的記憶。
幼年時,楊承烈是昌平縣尉,而幼娘有時候會隨母親楊氏一起,路過那昌平大牢。一般而言,這天底下的牢房基本上一致,其結構就算不是一模一樣,也大差不差。
所以,她躍入大牢內,便蹲在牆角下。
從挎包裡取出一件黑色的雨披蓋在身上,透過灌木的縫隙,警惕的打量著裡面的動靜。
這時候,兩個獄吏從旁邊的建築裡走出來。
兩個人一前一後,在院子裡巡視,一邊走一邊聊天。
他們說的是射洪方言,好在幼娘在這裡生活了不少時間,所以也能夠聽得明白。
“你說,那陳伯玉何苦來哉,要和縣尊作對呢?”
“讀書人嘛,自以為清高……縣尊不過是討要些修路錢,他痛痛快快的給了,也就什麼事情都沒有。結果呢,他還以為自己是朝廷命官,非但不肯掏錢,還羞辱縣尊老爺。
咱家這老爺什麼性子你也知道,若不收拾他,還能收拾誰呢?”
“是啊,三木之下,他還不是要低頭。
可惜了,他這次激怒了縣尊老爺,縣尊老爺鐵了心要收拾他,恐怕是凶多吉少嘍。”
兩個獄吏聊著天,說著話,從幼娘身前走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