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知道,引入吳國人的後果,必然是呂氏不被容於會稽氏族。
可是眾人又都清楚,呂氏在勢力強盛時樹敵無數。現在呂氏大敗虧輸,連首領呂諸都死於敵手,正是處境最兇險的時候。
如此險惡的處境下,留給呂氏族人的選擇,其實並不多。
白禮面露猶豫,道:“驅狼吞虎之策雖好,可就怕這頭猛虎胃口太大,要把咱們都吃了啊!”
呂因寄緩緩道:“不怕他胃口不大,他胃口越大越好。咱呂氏經此一敗,不說一蹶不振,但要恢復以前聲勢,實在太難了。”
“上君若沒有陣亡,以上君威望,咱們呂氏就是輸了這一次,也還有捲土重來的機會。但沒上君坐鎮,呂氏人心也就散了。”
呂因寄慨然道:“人心一散,呂氏在群狼窺伺下,除了找吳國這頭猛虎入場,咱還有別的活路嗎?”
一位沉默多時的呂姓宗老,目光閃爍道:“因寄說的有道理,我贊同尋求吳國人入場。”
“哪怕讓吳國下場,對咱們來說是引鳩止渴,可是他們不給咱活路。就不要怪咱,拉著他們一起死。”
“寧可便宜吳國人,咱也不讓山陰、上虞兩家得利。”
對於如此激進的言論,宗元心頭震動,轉頭看向在坐眾人,沉聲道:“各位,勾連吳國,有利有弊,你們如何看?”
“這……”
眾人都很猶豫,吳越可是世仇,越人手上有吳人的血,吳人手上也有越人的血。
世仇不是說說而已的,且不說越國強盛時,是如何壓著吳國打的。
隨後越國亡國後的三萬年,幾乎每一二十年,吳人與越人之間就會爆發一場大沖突。其間摩擦的小衝突,更是年年都有。
呂氏與吳國人聯手,說的好聽是驅狼吞虎,說的難聽一點,就是數典忘祖。
無論呂氏的處境如何艱難,一旦牽扯到吳國人,絕對會成為眾矢之的。
只是,就像呂因寄說的,他們已經被逼到了一定程度,前進一步是萬丈深淵,後退一步是懸崖峭壁。
“因寄說的對,他們不給咱活路,就不要怪咱掀桌子。”
幾位族老達成共識:“既然咱呂氏,不能統一會稽,憑什麼他們就可以?對於得不到的東西,寧可毀去,也不能便宜別人。”
“沒錯,得不到的,寧可毀滅,都不能便宜別人。”
呂因寄道:“這才是我呂氏族人,該有的魄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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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隆——
上虞氏城邑的上空,昏昏沉沉,一道驚雷乍然劃破厚重的雲層,電光一閃而逝,雷聲震的屋頂瓦礫簌簌作響,
官邸大堂,姒伯陽坐在上首,太末氏,有剡氏,章安氏、東冶氏、永寧氏、候官氏首領,分別按照次序,坐在下首左右。
這已是姒伯陽帶兵入城的第五日,在姚紀退位讓賢后,姒伯陽名正言順的以姚紀子婿的身份,成為上虞實質意義的主人。
雖然這當中,仍不免有一些上虞氏族人,對此有所微詞。但在姒伯陽的強硬鐵腕下,再多的不滿,都只能被強自壓下去。
“諸位,這幾日修整,各氏族的將士,應該都休息的差不多了。我欲親率大軍,征討呂氏,徹底將呂氏這個大害剷除掉。”
姒伯陽不疾不徐,道:“諸位,以為如何?”
太末氏首領皺眉,道:“姒首,呂諸已死,呂氏不足為慮。既然呂氏對我等已經構不成威脅,為何非要滅掉呂氏不可。”
“我等麾下將士,剛剛經歷一場血戰,異常的慘烈,將士們死傷無算,普遍都有厭戰情緒,士氣低落,戰意不振。”
“這個時候出兵,並不是最佳的時機。”
手按在公案上,姒伯陽淡淡道:“這些我都知道,可呂氏雖然潰敗,但其根基猶存,呂氏這些年打下的底子,極為雄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