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雲很捨不得把白軟的麵條撥給黑寶吃,想了想,“要不用麵湯泡個饃吧,早上不是還剩個饃饃嗎?用麵湯泡也是一樣的。”
木朗沒吱聲,沉默的摸了摸黑寶的頭。其實他也知道家裡有面條吃,不容易,可在他的認知裡,黑寶也是家裡的一員,所以並沒覺著跟它吃一樣的飯有什麼不對。
木香怕他想歪了,語重心長的提醒他,“這養狗,千萬不能慣著,越慣嘴越叼,你看看咱家的黑寶現在,成天就想著吃米飯,還得用湯泡飯吃,除了米飯,連麵條都不想吃了,這樣下去,那還得了,以後黑寶的伙食不能太好,別人家的狗吃啥,它就吃啥。”
半響,木朗輕輕哦了一聲,算是認同大姐的話。
黑寶之前的確吃的太好了,當彩雲把麵條泡饃擱到它面前,它居然只是嗅了嗅,又盯著食碗看了一會,臨了還抬起頭,可憐兮兮的看著木朗,壓根沒有要吃的打算。
彩雲道:“大姐說的對,黑寶真是慣不得,哪有狗還挑食的道理,哎,黑寶,這就是你的年飯,你要不吃,那就餓著吧!”她上去摸了下黑寶的頭。黑寶自然聽不懂他們說的啥意思,但是見著彩雲伸手來摸它,還以為主人要跟它玩耍,便仰著頭,伸出舌頭,在彩雲手心裡蹭了蹭。
“都過來吃飯吧,黑寶餓不死,等它餓極了,不吃也得吃,”木香衝他倆招手。
“哦,來了!”
因為剛才彩雲摸狗了,吃飯之前,木香又讓他倆去洗個手。彩雲不太明白啥叫講衛生,她只是聽大姐的話,大姐說吃飯前要洗手,不然容易生病,她自然就得洗了。洗著洗著,就會養成習慣。
木家這邊吃的熱鬧,同一村子的趙修文家,氣氛也挺融洽,除了抱怨聲不斷的邵青兒。
“大姑,這被子乾淨嗎?這褥子曬過沒有啊?哎喲,你家咋這麼多灰,也不曉得抹乾淨些,”邵青兒自打進了趙家的門,就開始檢查她要住的屋子,因為頭一天回來的晚了,洗過就睡了,天又黑,也沒顧得上檢查,今天一大早,她就覺著身上癢癢的,猜想肯定是這被子不乾淨。
別說她了,如果是木香看見趙家屋子裡的景像,也得皺眉。桌上椅子上,到處都蒙著一層灰,炕頭上的被子,因為洗的不勤,都發黃了,還有股子黴味。以邵青兒家的條件,住這樣的屋子,她不皺眉才奇怪呢!
趙修文他娘,原本就不是個勤快的人,現在兒子考上官職,她就更懶了,整日就想著啥時候,兒子能給她買幾個下人回來,家務活,能省就省,能躲就躲。
趙家,只有趙修文的屋子最乾淨些,平時也是他自己收拾,只是洗衣服這種活他就幹不來了,只能儘量讓自己保持乾淨,所以他從來不穿著外衣上炕。
邵青兒一路看過去,秀眉皺的更狠了。吳媽一直跟在她身後,陪著她。
先前在村口發生的事,她還心有餘悸,這會一心只想把小姐伺候好了,別把自己攆走,她就阿彌陀佛了。
看著小姐不滿意趙家的屋子,吳媽小心的建議道:“小姐,要不然等下吃過飯,我把你住的屋子重新收拾下,勉強住幾晚,也可以的。”
邵青兒傲慢的威脅道:“嗯,那就這樣吧,你快去收拾,記得要弄乾淨,要是再讓我發現被子裡有跳蚤,看我回去不跟爹孃告狀。”
趙氏站在邊上,自然把她的話都聽進去了,頓時面色黑如鍋底。這位侄女,是出了名的刁蠻,以前也不怎麼跟她家來往,嫌棄她嫁住在鄉下,窮唄!這回要不是為了趙修文的官路,她才懶得去巴結她。
可是再能忍的脾氣,遇上邵青兒,都得破功,要不是趙修文他爹,趙大懶,一直抓著她,保不齊她就衝上去給邵青兒兩個大耳瓜子了。
趙大懶這人起的名字,跟他的人一樣,好吃懶做,因為動的少,吃的又多,體重都快兩百斤了,走起路來,也不利索。走幾步就得歇歇喘口氣。趙氏跟他脾氣差不多,也是好懶的婆娘,這兩人湊在一塊,真應了那四個字——天作之合!
趙大懶晃著肥碩的身體,笑眯眯的對邵青兒道:“青兒啊,有啥不滿意的,你只管說,到了大姑夫家,還不是跟自己家一樣,要是缺啥少啥,就讓你大哥去買,哦,你二哥也要回來了,下午讓他帶你去村裡轉轉,村子後頭有條河,可漂亮呢!”
邵青兒巴掌大的小臉,滿是不耐之色,哼哼兩聲,算是答應他了。
趙氏今天難得勤快一次,坐了一桌子的菜,早都做好了,等了邵青兒這麼久,菜都快涼了。不過趙氏懶得再去熱熱,招呼邵青兒過來吃飯。
吳媽還在幹活,也沒人會叫她放下手裡的活,去吃飯。趙家雖然沒有下人,可他們對等級觀念很重視。不管自己多窮,下人始終都是下人,哪能跟主人比。
趙修文洗了手之後,剛要坐下來吃飯,趙大懶就嚷嚷開了。
“兒子,快去拿罈子酒來,今兒這麼多好菜,沒酒喝,太掃興了!”
趙大懶好酒,除了早上那頓飯不喝酒之外,基本上一天要喝兩頓,他有酒癮,一犯癮,誰勸都沒用,非得喝的站不穩才肯擱直下杯子。
今兒中午,因為有邵青兒在,趙修文不想讓趙大懶喝酒。雖然邵青兒還小不懂事,可萬一這丫頭嘴快,在邵家人面前說了不好聽的話,影響了他的形像,以後這路子還怎麼走?思及此,趙修文臉色也不好看了,看也不看趙大懶,只端了飯碗,開始吃飯。
趙大懶這麼酒癮真的上來了,面對一桌好菜,你越不讓他喝,他越心癢難耐。
砰!他把碗重重往桌上一擱,肥胖的臉,因為氣憤,而扭曲揪結在一起,看上去十分猙獰,“你小子還想反了咋地!老子就讓你去拿個酒壺,磨嘰個啥?老子把你養這麼大,讓你拿個酒壺,還委屈你啦?”
趙氏已經習慣他們父子倆吵架,即使有邵青兒在場,她也不理會,自己拼命吃菜的同時,還往邵青兒碗裡夾菜,“你吃你的,別管他們,愛吵只管吵去,咱們把菜都吃完了,渣都不給他們留!”說著,她還夾了一個雞腿放在趙修文碗裡,畢竟是她最有出息的兒子,以後還指望他養老呢,她能不對趙修文好嗎?
邵青兒秀巧的眉頭皺在一起,她很不喜歡這樣邊吵架邊吃飯,口水都噴到菜裡了,還咋吃?
趙大懶見兒子不理他,本來還想發火的,眼角去瞄到自家婆娘那狼吞虎嚥的吃相,立馬不淡定了,也趕緊挑些好菜往自己碗裡夾。
難得做這一桌好菜,有雞有鴨,還有肉,雖然趙氏做菜的手藝不咋地,可肉還是肉,不吃豈不是虧了。
這樣一想,趙大懶也就不在意有沒有酒喝了,開始大塊吃肉,大口啃骨頭,後來覺著不得勁乾脆用手抓著嘴。趙氏動作也不輸他,碗裡還沒吃完,就開始伸筷子去夾菜了。
邵青兒家住在鎮上,開了家酒坊,專賣邵家出的酒,雖然比不得邵秋霜家優越的條件,但好歹也是小富之家,家裡除了吳媽,還有兩個幫工的下人,長工也有兩個。
邵青兒他爹孃,還指望閨女以後能嫁人身世不錯的夫家,所以從小對她管教的很嚴,女兒家該有的儀態,她一樣都不能少。
此刻看見趙大懶跟趙氏搶食吃的模樣,她都快吐了,連吳媽吃飯都比他們好看。要不是念著趙氏是她姑姑,她早甩手走人了。
一桌子人,只有趙修文最淡定,他只夾面前的兩道菜,都是素的。他吃飯很快,只吃了一碗,便擱下筷子,禮貌的站起來,“青兒妹妹,你慢慢吃,我吃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