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沉香“撲哧”一笑,輕輕地用玉掌掩住了櫻桃小口,眉宇之間,說不出的嫵媚,就連一向心如止水的李滄行,看得也有些呆了,連忙把頭轉向了一邊。
李沉香笑完之後,搖了搖頭:“天狼大俠,你猜對了,不過有一點還是不對,這位異人與我義父,素不相識,他只是說伏魔盟的各派,都會隨著朝中的局勢變化,有可能會和魔教暫時言和,並非魔教死敵,放眼整個江湖,對魔教最痛恨的,應該是義父的洞庭幫,而且我父親上任湖南巡撫,少不得與洞庭幫打交道,我若是加入洞庭幫,那應該是最好的選擇。”
李滄行正色道:“那麼李小姐又是如何加入洞庭幫的,又做了楚幫主的義女呢,不是這位前輩異人舉薦的嗎?”
李沉香收起了笑容,擺了擺手:“沒有,前輩只是給我指出了一條路子,他說以前本是看我根骨清奇,是難得一見的武學奇才,不想埋沒了人才,才會對我暗中加以指點,由於機緣巧合,斷了倚天劍,所以又傳了我御劍之術,這本也算不得什麼交易,只是希望我能幫他對付魔教,如果我執意不肯,他也不會說什麼。”
“但是我李沉香雖是女子,也知受人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的道理,前輩高人如此助我,我又出身崑崙,師門的前輩也多有死於魔教之手,比如三位師叔就是被三邊總督曾銑曾大人重金相邀,充任護衛,卻死在了嚴世藩的手下,就算是為崑崙派復仇,我也與魔教誓不兩立。”
“正好我的師妹謝婉君下山後因為父仇而加入了洞庭幫,我便找了謝師姐,義父見到我之後考驗了一下我的武功,對我非常喜愛,而我父親出任的湖南巡撫也正好是洞庭幫的勢力範圍,託義父的福,這些年對家父的施政為官也多有助力,所以家父讓我認了義父,在洞庭幫裡好好做事。”
李滄行長出一口氣:“原來如此,這麼說當年李小姐幾次去那城隍廟燒香,其實都是一招引誘魔教高手來襲,再將其一網打盡的陷阱了?”
李沉香微微一笑:“本來這個陷阱是要用到天狼大俠的身上,可是不知為何,那次義父卻是不想讓我出手,而是親自與你有事相商。所以那次我身具武功的事情沒有暴露,正好用來對付了魔教宇文邪等人。”
李滄行點了點頭:“李小姐聲名鵲起,可喜可賀,只是在下不知,李小姐既然出身書香門第,又在名門大派中成長,當知我輩俠士,應該棄惡揚善,上報國家,下保黎民,怎麼能助紂為虐,為倭寇站臺助陣呢?”
李沉香的粉面一下子沉了下來,兩隻秀目中也含了一層威嚴:“天狼大俠,如果照這樣說,你幾次三番地相助公然作亂的巫山派反賊,與正道武林為敵,又算是什麼?”
李滄行搖了搖頭:“巫山派不一樣,他們雖為綠林,但總舵之中更多的是那些無家可歸的孤兒寡母,並不是象倭寇這樣攻擊沿海城鎮,殘殺百姓。”
李沉香冷笑道:“天狼大俠怕是被那屈綵鳳的美色所迷惑,失去了自己的判斷了吧,綠林永遠就是強盜,只要是強盜就得搶劫,若不是我們洞庭幫崛起,巫山派就會永遠在湖廣一帶打劫來往商隊鏢局,或者是抽取他們的分成,這種做法,不是強盜是什麼?又跟這些倭寇有何區別?雙嶼島上也有不少給汪直和徐海團伙搶過去的大明百姓,也有很多孤兒寡母,那天狼大俠又為何苦苦相逼呢?”
李滄行知道這個問題上與楚天舒和李沉香無法達成共識,於是只能嘆了口氣:“李小姐,此事不談了,天狼還有最後一個問題。今天的比試,你也並不算輸,只不過算是被我破解了一次御劍之術的三劍合擊罷了,繼續打下去的話,你未嘗沒有勝機,又為何要認輸呢?要知道,你只要撐過千招,就算獲勝了,就是天狼,也並沒有在一千招內取勝的把握。”
李沉香微微一笑:“你說的不錯,今天我確實是故意認輸。但沉香認為,此舉對我們洞庭幫,是有利無害的。”
李滄行“哦”了一聲:“此話怎講?”
李沉香正色道:“其實義父之所以想援助毛海峰,進入這福建,錢並不是主要目的,主要目的還是為了打擊魔教在東南一帶的勢力。”
李滄行點了點頭:“李小姐請繼續說。”
李沉香說道:“我們洞庭幫新成立不到十年,勢力與魔教這種千年大派相比,還是有所不足,這幾年能在魔教的持續攻擊下在湖廣省站住腳跟,並漸漸地開始向其他省份擴張,已經不易了,並沒有現在跟魔教全面開戰,尤其是在這全無根基的浙江福建一帶與魔教開戰的實力。”
李滄行的虎目中寒芒一閃:“確實如此,所以當時在下與楚幫主為此事爭論過,在下認為,進入福建和浙江,對洞庭幫並沒有什麼現實好處,拋開勾結倭寇對名聲上的損害不說,在這個魔教已經經營了好幾年,嚴世藩又非常看重的地方立足,勢必要投入巨大的人力物力,甚至你們在湖廣省的主要根基,也不可避免地會受到影響,實在得不償失。”
李沉香微微一笑:“天狼大俠能想到的事情,義父自然不會想不到,所以他不一定要佔這福建之地,但起碼的底線是要趁著這回朝廷出兵平倭之際,打破沿海倭寇與嚴世藩父子,與魔教多年來的合作關係,魔教和嚴世藩真正地與倭寇聯手,也就是汪直死後這三年多的事,如果不趁著這次好機會,讓這雙方合作破裂,等他們渡過這一難關後再下手,可就難了。”
李滄行哈哈大笑起來:“所以你們看我消滅了浙江的倭寇之後,就轉而接受了毛海峰的求援,這樣毛海峰無論勝敗,至少不會再為嚴世藩,為魔教所用了,對不對?”
李沉香點了點頭:“正是如此。所以我義父的底線,就是這裡至少不能留給魔教,他們是我們的頭號敵人,非除不可。至於毛海峰以後是否能活下來,並不是他關心的事。”
李滄行正色道:“這是你們洞庭幫的機要之事,為何要向我這個外人和盤托出呢?以我們兩派現在的關係,這回有了芥蒂,以後說不定還會真正地結仇,為何李小姐要把此事見告?”
李沉香的秀眉一揚:“義父並不知道此事,但我李沉香想要透過這樣的方式,來提醒他一定要保持理智和冷靜,我們的大敵是魔教,至少現在,沒必要也不應該與你這新生的黑龍會為敵,這次我輸在你手下,我們洞庭幫可以體面地退出福建,這樣保全了義父的面子,也不至於上下離心。”
李滄行鬆了口氣,暗道這李沉香不僅是絕色佳人,更難得的是心胸開闊,頭腦清醒冷靜,實在是大將之才。他一拱手道:“李小姐,這回我們兩派能以這樣和平方式解決此次爭端,多虧了你的深明大義,天狼在此謝你謝過。”
李沉香搖了搖頭:“天狼大俠,小女子也有一言相告。那巫山派的屈綵鳳,我知道和你淵緣頗深,當年聽說你叛出錦衣衛也是為了此女,是這樣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