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狼點了點頭:“你的這些手下也不管了嗎,就不怕他們活下來出賣你們?”
徐海搖了搖頭,一邊掉頭走一邊說道:“不會的,這些東洋武士不會把自己活著留給敵人。再說了,你們這些義烏人也不會留活口。”
天狼轉頭看去,只見那二百多名倭寇現在站著的還不到十個,而且也是全身是血,背靠著背,困獸猶鬥的那種,義烏的百姓仍然有數千人,圍著這十幾個倭寇,還有幾百具百姓的屍體和傷者被婦人和小孩們向後方抬,人圈外的一大塊空地上,兩百多具倭寇的屍體正被扔在一起,一些仍不解恨的鄉民拿著手中的獵叉和棍棒正在向這些屍體上死命地招呼著。
天狼心中感嘆,這些義烏百姓果然是剽悍兇猛,就連官軍和山賊都不敢對戰的倭寇,居然被這些百姓們亂棒打死,若是各地的百姓都有這裡人的一半勇猛,何至於小小的倭寇,幾十幾百人就能橫行東南呢,戚繼光在這裡選人練兵,還真是沒錯。
正思量間,只見那剩下的十餘名倭寇突然齊刷刷地扔掉了手中的長刀,拔出腰間的肋差(短刀),跪坐於地,圍著他們的義烏人還以為這些人要投降了,正待上前,卻不料這些倭寇卻全都把肋差插進了自己的肚子,然後死命地一劃拉,腸子都流了出來,而這些倭寇們也都痛苦地倒地,眼見是不活了。
天狼看得默然無語,這一幕以前柳生雄霸和他說過,這叫切腹,是日本武士戰敗後自行了斷的一套標準做法,由於日本人信奉人的靈魂是在肚子裡,切開肚子能快點讓靈魂離體而去,不至於留在屍體上成為怨靈,而且在敵人面前這樣的死法也能獲得對手的敬意,原本這種切腹只限於高階武士,後來這些低端的浪人們也有樣學樣,只不過為了減輕切腹者的痛苦,往往還需要一個人專門在後面砍頭,那叫介錯。
只是這些倭寇是集體切腹的,自然也沒人會給他介錯,陳大成看著這些人在地上翻來滾去的,慘不忍睹,嘆了口氣,吩咐手下們上去,亂棍其下,把這些人全都打死,也算讓他們免了這肚破腸流不得速死之苦。
天狼看到那邊大局已定,再扭過頭來時,徐海等人已經走出百步之外了,遠遠地只聽到徐海的聲音傳來:“天狼,希望下次來送信的人,能夠是你!”
天狼的嘴角勾了勾,心裡卻在說:“放心吧,一定會是我的。”
他轉身向著施文六逃跑的方向追去,和徐海等人也就耽誤了小半柱香的功夫,可大胖子施文六在逃命的時候也暴發了驚人的能量,就這一會兒居然已經逃到山谷口的大營那裡了,人影都變成了幾個小黑點,只有施文六那身紫色的肥胖身形特別引人注目。
天狼也害怕這施文六在營中留有馬匹,若是讓他上了馬逃命,再追起來可就麻煩了。他也加快了腳步,輕功提到十成,勢如流星地向著施文六趕去。
離著施文六等人越來越近了,天狼可以看到施文六也明顯地加快了速度,這下他看清楚了,四個護衛抬著施文六在跑,顯然他也感覺到了自己的緊追不捨。而離他不遠的前方,五六個護衛已經牽出了十幾匹馬,果然他是有備而來,預留了退路的!
正在此時,營中突然一陣緊密的鼓聲,緊接著就是一陣吶喊聲,從各營帳中鑽出了上千名全副武裝的官員,一面大大的“戚”字帥旗也樹了起來,帥旗之下,將袍大鎧的戚繼光威風凜凜,騎著一匹高頭大馬,在陽光的照射下,全身的甲冑閃閃發光,宛如天神下凡。
抬著施文六的那幾個護衛嚇得腿都軟了,手一鬆,肉球般的施文六一下子掉到了地上,殺豬般的慘叫聲連隔了一里有餘的天狼都聽得見,緊接著,就是官軍們氣勢十足,震耳欲聾的吼聲:“戚將軍在此,還不速降!”
施文六的這幫護衛們也都多年跟著施文六走南闖北,見風使舵慣了,一看這架式,哪會為施文六拼死一戰,一個個全都跪倒在地,磕頭如搗蒜。
天狼一看到戚繼光出現,心中的一塊石頭總算落下了地,昨天他和戚繼光有過約定,由戚繼光帶大軍埋伏,務必擒拿施文六,考慮到施文六有帶著倭寇們突圍的可能,因此戚繼光把主力都帶在身邊,正面只派了幾百名官軍偽裝成義烏百姓。可是天狼並不知道戚繼光會埋伏在何處,前面平原之戰時那些官軍的表現讓他的心中也開始打鼓,直到現在才算完全放了心。
施文六灰頭土臉地從地上爬了起來,正了正自己的帽子,叫道:“戚繼光,我可是給朝廷提供絲綢和生絲的商人施文六,你不認識我嗎?”
戚繼光冷冷地說道:“施文六,本將既然在此恭候你多時,自然知道你是誰,朝廷讓你供應絲綢和生絲,也允許你去勾結倭寇,屠殺百姓嗎?”
施文六額頭上的汗珠開始不停地向外冒,脹紅了臉,強辯道:“我,我那是奉了鄭大人和何大人的命令,來這裡開礦,這裡的刁民不服王化,我才僱了些人收拾他們,戚繼光,你是不是連浙江省的布政使的命令也不聽了?”
戚繼光哈哈一笑:“本將奉的是浙直總督胡部堂的軍令,來此捉拿通倭的賊人,昨天我就叫你來大營了,可是你遲遲不到,也就怪不得今天我用這種方式和你相見,有什麼要辯護的,自己跟審案者說吧!”
施文六一跺腳:“審我?大爺有的是錢,有的是關係,我倒要看看哪個不要命的敢審我!”
一個冷酷得不帶任何感情的聲音鑽到了施文六的耳朵裡:“哦,錦衣衛審你,是不是也不要命了?”
施文六聽到這話,全身的血液彷彿都要凝固了,牙齒都開始打戰,他慢慢地回頭,只見一個高大魁梧的白臉漢子,站在自己的身後,雙目如電,殺氣滿滿,而他的手裡,正拿著一塊金牌,上面赫然寫著“錦衣親軍指揮使司”這幾個字。
施文六這回嚇得尿都流出來了,“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大,大人,草民,草民無罪啊,草民這都是奉的鄭大人和何大人的意思,您千萬可要。。。”
天狼懶得聽這個死胖子在這裡為自己辯解,冷冷地說道:“你有罪無罪,咱們自然會問清楚的,不過不是現在,也不是在這裡。戚將軍,辛苦你了,還麻煩借你的幾個親兵,把此人押回去。”
戚繼光點了點頭,一揮手,身邊的二十名親兵護衛一擁而上,把那施文六五花大綁,然後象抬肥豬似的抬到了一邊早就準備好的一輛馬車上,整裝待發。
這是天狼和戚繼光昨天晚上就商量好的,為防萬一,天狼會全程跟著這輛馬車,天狼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對著戚繼光一拱手:“戚將軍,這回真多虧你了,還好,事情進行的挺順利。”
戚繼光的眉頭皺了皺:“借一步說話吧。”他下了馬,徑自走向了遠處。
天狼也有些話想和戚繼光說,回了大營後可能就未必有談話的機會了,他跟了過去,一直走到百餘步外,戚繼光才轉過了身,嘆道:“前面的戰事我也看到了,真讓我失望,本來以為又訓練了幾個月,加上這次我開了重賞,能讓軍士們有點勇氣,可沒想到他們還是這德性,看來紹興兵不可用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