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翻轉身體,狠狠一腳蹬在樹幹上,飛舞在空中的身軀藉助這股力量,催動所有肌肉,從斜上方直直落下,一雙利爪彈出爪鞘,探向狍子的脖頸。
狍子慌忙扭頭,妄圖以連續的急轉躲掉這富有藝術氣息的天馬行空的攻擊,可它舊力未去,新力未生,正是油盡燈枯時刻。
就算急破了頭,擰斷了腿,也不能在一次急轉彎後再來個三百六十度換向,只能絕望地眼睜睜看著遠東豹從天而降,重重的落在它脊背上,和它來了個親密接觸。
吼!
遠東豹發出一聲短促的咆哮,響在狍子耳邊,如同悶雷,隨後一陣劇痛從脖頸迅速傳達到狍子大腦中。
遠東豹並不算特別沉重的身軀落在它身上,攜帶從天而降的力道,它似乎聽到了體內的脊椎不堪重負的哀鳴。
然後劇痛將它心理防線擊潰,劇烈運動後的大小腿肌肉一陣陣痙攣。
遠東豹靈活的圍繞著狍子的肩部劃出一個扇形,血盆大口夾住了狍子的喉嚨。
犬齒死死按壓住喉管,賴以生存的空氣再難進出肺部,狍子發出一聲哮喘似的嘶啞聲音,雙眼泛白,它過於疲憊了,已然無力掙扎。
遠東豹忿恨地將狍子拖倒在地,上下顎一直緊閉,不肯鬆口,直到狍子連下意識的痙攣都難以維繫,心臟停止跳動,整個眼睛都煥發出死亡的色彩時,它才施施然鬆開口。
粗粗的喘了兩口氣,遠東豹深感捕獵之艱難,想把這頭狡猾的狍子吃到口真是不易。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就在遠東豹準備將鮮美的狍子開膛破肚,生啖其肉時,北極星終於趕到了。
兩條平行的直線,原本一前一後延伸,一條突然停下,另一條也隨即改了道,斜插過來。
跟蹤至嗅到那重重的來自肉食動物的血腥氣味時,北極星才恍然大悟。
怪不得狍子沒了命的奔逃,原來身後還跟著頭豹子,為了小命,它自然不肯歇腳,歇一歇豹子就能追上來。
不過它自然不會放棄追擊,狍子怕那遠東豹,它可不怕。
無論從體型,力量,還是咬合力,狩獵技巧上,它都遠遠勝過豹子,要不森林之中就不會是虎族稱王,而是遠東豹稱霸了。
除非它缺胳膊少腿,或者日薄西山,虎落平陽,極度虛弱。
否則這豹子無論如何都要繞著它走,不敢斂它的鋒芒,識相的,乖乖放棄這隻狍子,不識相的,就給那豹子留下幾道刻骨銘心的紀念。
正巧,北極星趕到了,狍子也停止了掙扎,一命嗚呼了,遠東豹低垂腦袋,圓圓的小耳朵緊貼頭顱,齜牙咧嘴,發出陣陣警告。
自然界沒有先來後到,北極星也不曾學習過謙讓。
什麼叫先來後到?我只知道弱肉強食,小小的豹子,也敢叫囂?
虎目圓瞪,北極星邁開步子,稍微矮下身軀,肌肉一塊塊從脖頸,臂膊,肩膀,脊背,到後腿上隆起,在交錯著花紋的皮毛下若隱若現。
同時,它喉嚨中威脅性的低吼不絕於豹耳。
繞行,徘徊,寬厚的腳掌每一次落在地面,遠東豹的壓力就沉重一分。
遠東豹不甘地凝視著面前這隻體型碩大的東北虎,並未僵持太久,它就放棄了對峙,從這隻雌虎兇狠的雙眼裡,它只讀出了一句話。
“滾,或者,死。”
轉過身,遠東豹沒留戀,狼狽的鑽進灌木中,離開了這片傷心地。
野生動物應當審時度勢,做出最聰明的選擇,哪怕迫不得已。
只不過,它會牢牢記住這隻東北虎的所作所為,記住捕捉這隻狍子付出的汗水和艱辛,記住它受到的屈辱待遇。
北極星向前幾步,扯開了狍子柔軟的腹部皮毛,鮮血未涼。
不費吹灰之力,獲得了這營養豐富的戰利品,它甚是欣喜。
別人捕捉的獵物味道似乎更鮮嫩,不勞而獲的感覺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