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英接著語氣提快:
「要辦也是這兩天就得辦好,否則這些營寨不見得不會去和巴人談條件。
現在的巴人和氐人,也不是山中什麼都不知道的蠻夷了,之前他們能夠派遣使者前往漢中,一探我軍虛實,那麼現在自然也能夠考慮是不是答應世家一些不算過分的要求,和平的取得這些營寨。」
張玄之神色凜然,也不跟著杜英在村裡晃悠了,拱了拱手,轉身匆匆離去。
杜英看著他的背影,有些無奈。
張玄之和參謀司之中大多數的參謀們,到底還是年輕,看不了那麼長遠,有時候也拐不過彎來,而有這個目光的老人,諸如王擢,又因為擔心自己禍從口出,往往不會主動說這些。
所以現在的參謀司,並不是杜英理想中的狀態,可處處都需要用人,杜英也只能自己兼顧著了。
不過年輕人最大的好處就是有活力、願意辦事,所以杜英相信,今天的參謀司很有可能要度過一個不眠之夜,不過明天,隨著王師的行動,梓潼如今的僵局,很有可能要被打破了。
「派人去問一問陸唐,梓潼城還能不能拿下來了?如果拿不下來的話,本都督會親自上陣。」杜英接著說道。
說話間,他已經走到了田埂的盡頭,一群百姓已然在那裡等候,眾人向兩側分開,讓出最前面的幾名白髮蒼蒼的老者,他們顫顫巍巍的端起來手中的碗:
「郡公,此地父老鄉親們願意敬郡公一碗酒,感謝郡公為我等貧賤百姓所做的一切。」
當一道道目光落在杜英身上的時候,杜英卻並沒有接過來酒碗,他伸出手指,抵在酒碗上,表示推拒,同時迎著當先的那老者驚訝的神情,朗聲說道:
「方才老人家有一句話說的不妥帖。貧賤百姓?或許之前的諸位,的確分屬其中,但是現在新政的推行,甚至是為你們的需求量身打造的新政的推行,就是為了消除諸位所經受的貧困,讓你們能夠不再和以前那樣面朝黃土背朝天,但辛勤勞作後連養家餬口都有些艱難,而且為了能讓你們體會到溫飽、體會到富裕。
所以從今往後,餘期望諸位能夠擺脫貧困,不再貧窮,又如何能夠稱得上一聲「貧」呢?
至於卑賤,在我關中新政下、在我關中都督府的治理之下,沒有你們之前所認同和屈服於的上下尊卑,現在不是世家說了算了。
而是你們擁有自己的土地,這片土地如何處置,是你們說了算;你們也會在未來擁有自己的屋舍,可能還在城中擁有自己的店鋪,這些如何處置,一樣是你們說了算;向東看一看,村裡面的書舍已經在建設,每一個人空暇時間都可以去讀書認字,而你們的子孫後代,都可以從小讀書認字,去學習知識、參加考試、被選拔為對此國有用之人,至於你們學到的知識,是誰都偷不走、搶不去的,是你們的生身立命之道,是你們人人平等之根。
大家都知道聖人學說,都能讀書認字,又何來尊卑之分?只有身處的位置不同、所履行的職責不同而已,不用向你們的上官卑躬屈膝,也不能向你們的下屬么五么六,這,是說給諸位聽的,也是說給全天下聽的,只要在我都督府的地盤上,所有人都要遵守這樣的規則。」
那些百姓們顯然已經被這樣的言論所震驚,現在的他們,剛剛從世家那裡獲得了錢財和土地,第一次擁有了真正屬於自己的東西,猶然還在懵懂和驚訝之中,猶然還滿足於此,卻萬萬沒有想到,杜英所說的未來,好像比他們想象之中的還要美好千萬倍。
杜英意猶未盡:
「敢問,擁有自己的土地和屋舍,能夠學習知識,能夠考取功名,諸位誰敢說自己是貧賤之民?」
他揚起手臂,大笑道:
「那豈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百姓們一時間都忍不住笑了出來。
「郡公,真的能夠看到那一天麼?不會是騙我們的吧?」人群之中,有略顯稚嫩的聲音問道。
不知道是誰家的孩童口無遮攔。
不過不等大人們把那少年拽走,杜英就先指了指他說道:
「從今天開始走,那一天很快就會到來,至於到底需要多長時間,這個可得問你自己,書就放在那裡、田也擺在那裡,到底能夠讀多少書、收穫多少糧食,那是本郡公說了算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