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英提起刀鞘,一言不發,走到新娘的身前。
“夫君?”郗道茂軟糯的聲音響起。
昏暗逐漸消散,紅蓋頭被掀了起來。
霎時間,她清楚的看到,挑起紅蓋頭的,並不是準備好的金秤桿,而是刀鞘。
“呀!”郗道茂驚呼一聲,撐在床邊的手,登時從被褥中抓出來一把剪刀,對著杜英就刺了過去。
“公子!”疏雨也跟著驚呼一聲,誰曾想到,這新娘子竟然已經在床邊藏好了利刃?
杜英的刀鞘猛地向下垂落,直接打掉了郗道茂手中的剪刀。
戰場上磨練出來的應變能力,足以應付一個弱女子無力的反擊。甚至杜英身上本來就披著甲衣,所以剪刀能不能刺進去還是一個問題。
接著,杜英一把掀開了再一次落下來的紅蓋頭。
紅唇微張,柳眉輕彎,略顯濃重的粉黛之下,難掩秀色天成。
是個絕美的人兒。
就是身段比我家阿元還差了一些,杜英心中難免下意識的品評。
美目圓瞪,郗道茂向後縮了縮,雙手環在胸口前,右足探出,先踩住地上的剪刀。
知道剪刀在哪裡,似乎這個看上去如扶風弱柳的女子,才會稍稍心安。
畢竟一個披著衣甲,甚至還帶著血腥味的男人,就這樣突兀的掀開她的紅蓋頭,讓郗道茂怎麼也不可能感到安全。
做著這些的同時,她忍不住問道:
“你,你是什麼人?!”
杜英察覺到了郗道茂細微的動作,刀鞘在地上刮過,準確的敲擊在郗道茂的繡花鞋下的剪刀。
剪刀被擊飛,少女的小腿被刀鞘蹭到,吃痛蹙眉,卻一言不發。
杜英頭也不回的向外走去:
“餘便是你家爹兄,和那新夫婿想要殺的杜英。阿元在給我的信中曾說郗家妹妹可憐,希望以後就算各家刀兵相見,也不要傷害到你。
所以今天晚上,王郗兩家誰都可以生或者死,但是你不行,阿元讓你活著,餘就要確保你是活著的。”
說罷,杜英又看了一眼疏雨。
疏雨訕訕一笑。
在杜英推門而入的那一剎那,她的心中升起了很多想法,甚至還真以為杜英想要直接替代王凝之入了洞房,把對王郗兩家的憤懣宣洩在這個可憐的郗家姑娘身上。
畢竟他們這一路緊趕慢趕,也只能說剛剛好趕到。
如果再晚一個時辰,此時長安城頭飄揚的是誰家旗幟,恐怕還得兩說。
所以杜英現在看上去很平靜,甚至還能對著太守府的人露出笑容,但是疏雨感覺在杜英的眼底,那一團燃燒的火,從未熄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