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迪亞哥失望了,此地只餘迴響。頂 點
幽靈曾行走於這些街道,風與塵土旋起的虛影,在呼號的風中四散著搖曳的形態。
它們只存在於迪亞哥的視野邊界,每每他想看的更真切時,它們就再次被狂風切碎。
那邊,形體一閃而過,目光所及的一瞬間又湮滅在風中。
那裡,似乎三個尖叫拉扯著的少女,而當他轉頭看時又只剩下空中盤卷的沙塵。
他握緊手上的蠍尾鏈鋸。
深入,一直深入,那裡有些好像痛感的些許微鳴什麼東西,被削弱的,受困的,並且幾乎古老得無法想象的正在死去的東西。
這荒涼的迴響在他的腦海中盪漾四散,向他描繪著似乎是一頭受囚的殘暴的東西,而那東西已經在很久很久之前,就已走向死亡。
在積滿灰塵的碎石上,纖細的身影小心翼翼的穿行於這舊城的骨槁,而混著砂礫的風聲不斷地帶來遠處的聲響非人的語音,絕望的尖叫。
或許是這大風玩起了把戲,讓即使學會了大部分靈族語言的他,也沒法聽清楚風暴中的任何語句。
試圖理解於單個詞句的努力只會讓其餘的響聲更加嘈雜,抹煞掉一切專注的努力。
隨著繼續深入這座貧弱的城市,迪亞哥已然放棄對每個轉瞬即逝虛影的凝視,轉而不聚焦的掃視,讓肆意的風任意捏造虛影的形狀。
顛簸的陣風中,晦暗的塔尖在他的視野角落閃現,那些高塔帶著不可思議的優雅刺入敵意的天空。
忽然,他向後看去試圖找到亞禮德,但什麼都沒看見。
“亞禮德?”
他散出自己生硬的靈能感應,但都不自信是否能穿過這狂風的呼號。
“惡魔,你在哪裡?”
所得的迴音僅僅是更緊的風聲。
他甚至沒有注意到它是何時離去的,亦或者它從一開始就未存在過?
一如亞禮德之前所說,這裡是包含著無限可能的領域,概念與認知在這裡是毫無意義的。
連時間似乎也已經失去掌控。
迪亞哥的喉頭愈發乾渴,但他也沒有被疲勞拖慢腳步。
直到這個時候他才注意到,自己已經在無休止的黃昏下整整走了超過七十小時,唯一能夠辨明時間的事物是他頭盔內屏的計時符號。
而這一數字,也在第七十小時開始變得不可靠。
它開始隨機的冒出數字,好似它最終也屈服於此地的超自然法則。
迪亞哥回想起陰影術格爾泰曾經的臉龐,那樣憔悴而枯槁
他宣稱自己的已經在哈南里旅行了十年有餘,但對於他周圍的學徒來說,這個術士從離開到再次出現僅過了幾次心跳的時間而已。
迪亞哥忽然想到,當他在此停留,在地獄的岸邊踱步時,現實又經歷了多少時間?
威特利爾的戰火未熄,他沒有更多的時間可以浪費,如果在這個地方沒有找到他所期待的,可以逆轉形勢的存在,那麼他就得趕緊離開了。
他懷揣著如此沉重的念頭,繼續行走。
地表以上工藝世界稀缺的殘跡都已淪為鏽蝕與狂風的犧牲者,他走過另一條覆慢塵土的大街,靴子在古老的岩石上碾過。
這裡原來可能是一個農場圓頂,植物群落在這裡施以肥料精心照料。
又或者這裡曾經只是一個圓頂的公共大廳而已。
迪亞哥努力收回了自己的想象力,強忍住不讓自己再思索尋風捲塵埃的虛影。
在無用的塵土裡又跋涉了幾百米之後,他從腳下的地面感受到了一些好奇而反胃的刺痛感,微微搏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