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壓制住那令人墮落的愉悅感,抬頭看到了火把與篝火的模糊光亮,大地正在發出震顫,彷彿是山脈的心跳。
走出幻霧時,峽谷變得更加寬闊,迪亞哥看到一群人站在坡上,彷彿是死守大門的勇士,對於他們迪亞哥沒有任何感情,沒有仇恨也沒有恐懼,處在心境中的他已經超脫了這些東西。
身著顏色如夕陽般的長袍和皮質胸甲,手持修長的標槍,那些戰士與蠻族部落別無二致,但他們並非面向峽谷之外以驅逐入侵者,而是注視著峽谷深處,某些在他視線之外的事物。
迪亞哥活動著緊握住槍的手指,前方的那些戰士聽到腳步聲後卻並沒有轉過身來,迪亞哥知道他們永遠也不會轉身了。
他越過隊伍來到前方,看向他們的臉,那上面都覆蓋著光滑的玻璃面具,那些毫無表情和生機的面具就像安放在紫宮裡那些大理石雕塑一樣。
迪亞哥嘆息一聲,為他們,也是為這個山谷而哀悼。
所有人都死了,只有他走了出來,還能呼吸,還有心跳,這本身就是個奇蹟,尤其是現在。
它是來殺死自己的,毫無疑問。
遙遠的過去,就在那一刻,迪亞哥能感覺到它的怒火,還有它深重的貪婪。
有人說,力量轉瞬即逝,但有一種力量不會,因為一旦獲取之後,就永遠無法歸還。
他的能力不同於人類所掌握的一切,也讓它能從遙遠彼岸另一端置自己於死地,但它最終放棄了,它要在將自己毀滅的時候看著他的眼睛,品嚐其中最醇厚的那一抹味道。
母親的遺書中稱其為大敵,迪亞哥從未知曉它的名諱。
而那正是他的厄運。
迪亞哥不知道他們認為自己犯下了什麼罪行,他們認為他背叛了,但迪亞哥知道並沒有,千真萬確,他確實沒有,這個古老部落中沒有任何人想要背叛——他只是盡一切所能去拯救他的族人們。
但結局還是走到了那一步,就像一個父親要殺死他最愛的兒子。
迪亞哥毀掉了他的部族,這個他曾經摯愛的地方,這個生養過他的地方,他毀掉了他曾經試著去拯救的一切。
他罪該受死,或許更甚。
但當時黑暗已經瀰漫於每一個人的心靈,墮落就像瘟疫一樣擴散,他能夠感覺到他們靈魂中的乾涸,那種絕望與渴望交織的罪孽只會促生出更多的災難。
他逃了出去,從利用鑰匙從外面封閉了大門,將所有人拋給了黑暗中的大敵,
現在,他重新開啟了這個大門,只為了取出裡面那一股毀滅性的力量,也是他們這個遺族所留下的最後的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