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道夫的大隊人馬緊跟在他身後的地道里,汙血聚成的深湖向外膨脹著,裡面有某種壓力在使其不斷擴散,倒在光滑的拋光地板上的屍體首尾相連地在血流中旋轉著,就像是困在一條暴溢的河流中的浮木。
齙牙跟著拉頓走進前廳,藍跳跳繞著他蹦來蹦去,嘴裡還叼著半個人類的身體。
大廳的牆壁陡直,高到令人驚訝,而在平面上卻是一個狹小的正方形區域,中間有一個噴泉。
大廳的頂部是開敞的,可以看到天空,這樣陽光就可以射進來,照亮沉寂的空間,拋光的地板,清澈的泉水和雕刻在噴泉的主雕像上的花萼和球莖。
血滴落在地上,然後在倒塌的塑像和破損的武器周圍匯聚了起來。
噴泉底座的邊緣上印著幾隻猩紅的掌印,標記出了幾個民兵在斷氣前掙扎著不讓自己倒下的地方,噴濺出來的鮮血在佈滿精細浮雕的牆上留下了綿長的氣壓式的弧線,如巨大的馬尾般的扇面或是如捲曲葉片般的血跡,有一些甚至延伸到牆面上五六米高的地方。
齙牙緩步向前,這個地方差不多已經是目標的位置了,外面戰鬥的喧囂被牆壁阻隔,聽上去更像是一場遙遠的風暴的轟鳴。
尼烏斯走在前面,正停下來結束一個受了傷的蝦米的生命,拉頓站在照在前廳遠端的陽光下,他那開膛鋸被汙血抹得油亮,他正仰著頭望向天空,似乎都此結構感到十分好奇。
很快,兩個民兵和一個陵普通民眾從暗處衝出,向他發起攻擊,而他則轉身用手中的手術工具歡迎了他們。
但此時,齙牙又一次聽到了呼吸聲,那聲音已經很近了,比以往都更接近,比一個人額頭上跳動的脈搏還近。
“?”
齙牙心頭警鈴大作,手上的武器也越攥越緊。
那聲音越來越近,直至盤旋在他的肩頭。
現在,那聲音聽起來像是進入了他的頭盔,像是一頂頭盔裡有兩顆頭,齙牙屏住呼吸一段時間,想看看這是否只是某種聲學上的把戲,或是他的呼吸的回聲。
沉寂。
當他準備再次開始呼吸的時候,那聲音又來了,安靜卻密切,緩慢而平靜,就像是寧靜的海風。
“在哪?”
他再也忍住不開口吼了出來。
“啥?”
尼烏斯轉過了頭,一臉錯愕的看著自己的老大,他的手上還抓著一個掙扎的蝦米,他剛剛把對方的大腿扯下來。
“頭,怎麼了?”
拉頓也湊了過來,不過就他打量齙牙腦袋的眼神,看起來並不怎麼友好。
“沒事兒,沒事兒!”
齙牙連忙揮手驅散了他們。
“繼續走!”
愚蠢,如此愚蠢,居然讓那聲音如此影響到他,還讓他講了出來,大聲地講了出來。
他只是在與自己交談,與他腦中的一個念頭,他只是在與恐懼交談。
而恐懼,如同懦弱,是一個歐克不應該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