龜縮排宣州的田頵,既失去了蕪湖精銳,又增加了杭州方面的敵人,形勢不容樂觀。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潤州安仁義叛亂之初,襲擊常州。常州刺史李遇大膽迎戰,臨陣對安仁義破口大罵。安仁義生性多疑,說李遇素不敵我,但他今日竟敢如此侮辱我,一定是有埋伏。於是率軍撤回。
果如安仁義所料,李遇確實埋伏了伏兵,見安仁義退去,伏兵急忙現身追擊。
安仁義高高豎起自己的旗幟,然後解甲而食,“不是想追爺嗎?來,爺在這兒呢。”安仁義的自信使得李遇追兵更加害怕,不敢上前,觀摩一會兒就全軍撤退。安仁義也得以全軍退回潤州大本營。
隨後,從青州戰場返回的王茂章奉命進攻潤州,不能攻克。於是楊行密派徐溫率部替換王茂章,而把王茂章調到宣州前線。
徐溫命自己的部隊換穿王茂章部隊的服裝,沿用王茂章部隊的旗幟。計策奏效,安仁義根本不知道城外部隊大換血,以為還是王茂章的部隊,於是輕敵冒進,遭到徐溫重創。
在淮南楊行密集團中,安仁義的箭法是首屈一指的,與他的箭法齊名的是朱瑾的槊、米志誠的弩,在淮南軍中皆稱第一。然而安仁義常常揚言:“十倍米志誠弩的威力,也不如朱瑾槊的一成威力;十倍朱瑾槊的威力,也不如我弓箭一成的威力。(志誠弩十,不當瑾槊之一;瑾槊十,不當吾弓之一)”就是這麼自信。
身為將領,安仁義也善於治軍,頗得軍心,軍隊戰鬥力超強,即便只有數百人守城,攻城方也無法靠近。所以王茂章才難以取得顯著的戰績。
楊行密給安仁義寫信勸降,說我不會忘記你以前的功勞,只要你能迷途知返,我照樣任命你為副司令,享受該級別待遇,只是不再帶兵而已。
安仁義覺得言之有理,想要投降,但他的兒子堅決反對,於是作罷。
困守宣州的田頵,僅有數百死心塌地的忠實部下,把他們重新整編,號為“爪牙都”。田頵親率“爪牙都”出城突圍。
臺濛示弱後撤。
田頵再次上當,跨過壕溝追擊。臺濛立即反攻。田頵這才發現自己已經陷入到了進退兩難的境地。
混戰中,田頵馬失前蹄,摔倒在地,被砍下頭顱。“爪牙都”仍在殊死頑抗,臺濛命人把田頵的人頭高高挑起,向他們展示,他們才潰散逃走。
臺濛飛書報捷:克宣州,斬田頵。隨書送來的,是田頵的人頭。
揚州城裡,文武百官一片慶賀,唯獨楊行密的臉上絲毫看不到勝利的喜悅。
楊行密開啟盛著田頵人頭的木匣,看著自己的同裡發小、結拜兄弟、親密戰友、元勳老臣,難掩心中悲痛,眼淚止不住地流了下來,失聲痛哭。
楊行密下令,赦免田頵的母親殷氏。不僅如此,楊行密還厚待這位殷阿姨,以晚輩之禮盡心侍奉,為她老人家養老送終。
之前,“徐許之亂”,田頵在杭州退兵時,曾索要了錢鏐的兒子錢元瓘為人質。如今錢鏐派兵協助圍困宣州,田頵大怒,要殺錢元瓘洩憤。而他的母親殷氏和宣州憲兵頭子(都虞侯)郭師從則一直暗中保護,保住了錢元瓘的性命。
當田頵率領最後的“爪牙都”突圍時,曾留下遺命:“今日不勝,必殺元瓘!”在殷氏的極力保護下,最終還是保全了錢元瓘。
平定宣州後,楊行密禮送錢元瓘回杭州。錢鏐死後,繼任者正是這位錢元瓘,這是後話。
田頵的覆滅對潤州安仁義來說,是一個不小的打擊。王茂章也從宣州戰場重回潤州前線,與徐溫等一起圍困潤州。
安仁義的箭法名不虛傳,百步穿楊,箭無虛發,每逢出戰,必先狙殺敵營將領,挫敗敵軍士氣。
潤州被圍一年有餘,仍然無法攻克。後來,王茂章偷偷挖掘地道,成功挖到潤州城內,發動奇襲,大獲成功,安仁義率領全家老小登上高樓,負隅頑抗。諸將士畏懼安仁義的無敵箭法,不敢靠近。
安仁義自知大勢已去,於是憑高遠眺,在平叛諸將中苦苦搜尋,終於將目光鎖定到了李德誠身上。
之前的戰鬥中,諸將看見安仁義就破口大罵,唯獨李德誠念及舊情,沒有辱罵安仁義。安仁義衝李德誠招手,呼喚他近前言語,然後對他說:“你有禮於我,今天我就還你一份人情,這‘平賊首功’就送給你了。”說完,先把自己最寵愛的姬妾送給李德誠,託妻獻子,再把自己的神弓扔到地上,向李德誠繳械投降。
忠厚的李德誠挽著安仁義的胳膊,下樓受降。隨後,安仁義與兒子一起被綁赴揚州,斬首示眾。
“淮南三叛”中的重頭戲當屬朱延壽,我們放在末尾,單獨介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