驪車寺中)
昏昏沉沉的天空,依舊下著小雨,雲霧繚繞之間,山顯得更加虛幻。
長長的石梯已經不用他走了,科技的東西直接帶他沖向了頂端,省時又省力,重要的是還方便!
這是他從滿是彌漫著消毒水和中藥味的房間離開後,聞到的清新的空氣,那一刻淨是貪婪,就像是失了氧的溺水者得到賜福般。
這是在他最低谷的那一年,洛灼仍像以往那般,只是更加虔誠了,在痛苦的摧殘之下彷彿只需一滴甘露便是極大的恩賜。
他期翼著在佛像面前述說著苦楚,香燼在天空揮灑著,濃重的煙火在這裡彌漫著,一切看起來多麼人間煙火,多麼馨怡。他跪於佛像之前,冰冷的氣息與此格格不入。
若是上次佛祖怪他不誠,可這般卻只作費勁,恍惚之間洛灼覺得自己又回到了那一年,銀白色的人兒總喜歡在他眼前晃悠著,明明晃晃地白熾燈,刺眼得很,可他總覺得好,好在哪裡竟是不知是何。
那些天總是昏沉沉的,猶如一頭栽入泥潭般,連空氣都是含糊。
以前總覺得人生過得快,現在連方向都沒了盡頭,他不知道這樣的日子要過到什麼時候,也不明白那些嚷嚷著“解脫”又是什麼。他現在只需要一個方向,哪怕那人是從地獄裡身纏惡咒的魔鬼,也情願將他供奉為神明,也是同樣的夜晚,他的神帶來了福運。
夜晚小雨連綿不絕,雲中霧氣透著幾分冷冽,在病魔纏身的噩夢中驚喜,銀白色的神明就再一次闖入了他的世界。
落魄的信徒再次向神明許願,神似乎早就注意到這個命運不公的少年,那一次神願意為了這個虔誠的信徒放棄了一切——
“痛苦埋沒了你,為何不避?”
一切到了原點,現實的噩夢也沒入那夜色。
銀白色的神明的賜福讓世界顛倒秩序崩塌,美夢投射出一個惡魔的詛咒,並宣告它的勝利。
地獄的惡魔在映象裡看了一出好戲,看著人們漫漫迷失在自以為是的溫室中“沉眠”了,卻總以為窺探到神明,反倒弄巧成拙地將賜福的顛倒,也就是惡咒的開始。
那是他第一次離神如此近,那般模樣愣是刻入了骨髓裡,神的聆聽使祂的信徒再次為此陷入癲狂。
颳了一陣大風,寺門就這麼關閉了,從這開始就已經沒入所謂的“美夢”了。
那許願樹上一個木牌掛著十分顯眼,彷彿渴望顯靈,上面寫著“煜,一切安好”。
風沒入塵埃,一揚便是萬丈深淵——
洛灼努力去尋找記憶中的影子,終歸還是嘆了一口氣,來日方長,總有一天他會明白的。
光線總是那般好的,記憶中昏沉沉的天空瞬間被取代……
不知不覺中已經臨近中午,香也上好了,人流也多了起後,再往後變得稀少了,正午的陽光明媚,那是下山的時候。
此刻他覺得自己像是一介山客,只是看一眼山寺,揮手間的告別彷彿不沾染一點塵俗,自此雲煙皆去。
回去的路上,江波早就搶先一步去了後面,一臉正氣地看著外面的兩人,還做了個鬼臉,結果被“親愛的老爹”一把揪了下來,大聲地嚷嚷著:“大人的事,小孩少摻和。過來怎麼坐回去就怎麼坐,下來去前面!”
江波一臉委屈地嚷著“我不,我就不”,這一場面著實難收拾,好在洛灼出聲打斷了——
“江叔沒事的,我坐前面吧。”
鬧劇一收尾,車安穩地行駛在道路上,後排的人早在不知不覺中被拉入了映象,為了轉移注意力,洛灼和江叔講起了家常話。
當然這是他第一次這般平和地以夢的形式講述著映象的事,聽者自知卻不語。
江叔:“小洛啊,外頭的世界不容易吧。”
洛灼:“……嗯,是挺危險的。”
“十年前那則新聞至今想起來都不得了了,唉……其實說實話那年後,我便時常做到一個夢,在夢裡我見過你。我一開始也不信邪,好歹是科學社會主義時期嘛,就跑鄰裡鄰外挨個去問。結果大家都說沒有,那時我就想該不是老年痴呆症提前了吧。”
其實那年起在這個家裡早就有人是鏡的衍生物,它們循著記憶去,做自己的事,幹自己的活,有的時候簡直像極了人,可能只有時間才知道,他們已經死了。只有在非“活物”的影響之下,夢鏡才會停留在真實,反反複複。
“再過幾年後,我實在是受不了,便再去問了,結果這一問竟然與前幾年的回答截然不同。”
詛咒已經先效了,變得更加危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