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看在後宮的時候,趙佶好像是被惠恭皇后勸服了,但是任誰都知道,這位皇帝的耳根之軟,堪稱史上一絕,更何況這滔滔朝會,就沒有一次是能在他的掌握之中。
果不其然,當趙佶剛把自己要留在汴梁,等候勤王兵馬的事情說出來,立刻便在朝堂上引起了軒然大波,群臣號啕大哭者有之,冷笑旁觀者有之,低聲謾罵者、交頭接耳者更是比比皆是。
蔡京父子死後,朝臣明顯是以王黼、高俅、李邦彥三人為首,就見李邦彥當先走了出來,朝著趙佶行禮道:“皇上,微臣以為皇后娘娘此言有禮,想我大宋定都汴梁以來,便無時無刻不在整修城牆,整治防務,至今早已是城池高深,那些反賊莫說是爬上高聳的城頭,便是城外的護城河,他們只怕都過不了,是以其微臣認為當堅守汴梁,以待勤王之師,讓天下人都看一看皇上與反賊鬥到底的決心!”
“右相此言大謬!”李邦彥的話音剛剛落下,王黼的聲音便是響了起來,就見王黼幾步走了出來,朝著趙佶行了一禮,便是戟指李邦彥,疾言厲色道,“還請皇上治李邦彥妖言惑眾,置陛下於險地之罪,將他立即斬首!”
“胡說八道!王黼,你這般汙衊於我,卻是何故!”李邦彥大怒,指著王黼罵了兩句,便是滿臉可憐相地對著趙佶說道,“皇上,王黼這分明是挾私報復,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啊!”
“挾私報復?”王黼冷笑兩聲,便是指著李邦彥的鼻子喝道,“李邦彥,本相且問你,你可曾見過那唐寇?可有見過那數萬鐵騎在你身邊來回疾馳?你見過什麼叫做茹毛飲血?你可曾看見過有人在你面前生啖人肉?這一切你都見過嗎?”
隨著王黼的聲音落下,殿上大多大臣的面色都不自然起來,乾嘔之聲更是絡繹不絕,李邦彥的面色也是大變,只是比起大多數人來,他的耐性要強了許多,強忍著心頭的不適,哆嗦著手指指著王黼,厲聲喝道:“王黼,此乃金殿之上,聖上面前,豈容你這般汙言穢語,臣請皇上嚴懲王黼不敬之罪!”
“皇上,臣所言句句屬實,分明是有人想置皇上於險境,好從中牟取私利,還請皇上明察,將李邦彥從重治罪!”王黼也不客氣,立時便是狠狠地反擊李邦彥。
“王黼,你……”李邦彥雙目通紅,狠狠地瞪著李邦彥。
“李邦彥……”王黼也是不甘示弱,亦是狠狠地瞪著他。
二人便是如同鬥雞一般,你瞪著我,我瞪著你,讓群臣在暗暗發笑的同時,也是沖淡了心頭的不適。
趙佶見自己的兩名臣子針尖對麥芒地吵了起來,也是覺得好氣又好笑,同時也是覺得如果任由二人繼續下去,只怕這朝會也無法繼續進行下去,裝模作樣地咳嗽兩聲,徐徐開口道:“兩位愛卿所言,皆是言之有理,只是這朝會的本意,就是讓諸多臣子有一個暢所欲言的地方,那接下來咱們是不是該聽一聽其他人的想法呢?”
趙佶都發話了,哪怕王黼、李邦彥二人心中再是不爽,也只能是齊齊低頭,各自回班。
“還有哪位卿家有話要說?”趙佶見二人回班,不禁又是抖了起來,可是當他見滿朝文武沒有一個人肯站出來說些什麼時,心頭不禁著惱起來,正待要再度開口喝問時,便是聽得階下有人聲響起,“啟稟皇上,微臣有話要說!”
趙佶心頭一喜,連忙抬頭去看,就見白時中赫然站在了那裡,於是連忙問道:“白相有何話要說,朕洗耳恭聽!”
白時中一聽這話,頓時便是覺得頭皮一陣發麻,心中不禁後悔自己為什麼站出來,只是開弓沒有回頭箭,他也只能是硬著頭皮開口,“皇上,微臣以為右相之言甚是,想我大宋開國至今,雖然屢遭北地異族逼迫,但不管是太祖太宗,還是仁宗真宗,都是沒有想到在危難關頭之際,舍下百官臣民而南下,正如右相所言,汴梁城池高深,護城河更是深不見底,城中更有軍民百萬,莫說是堅持本月,便是堅持一年半載又有何難?到時全國各地勤王兵馬到來,裡應外合之下,定能將反賊一鼓全殲,就是雷霆掃穴,也是不在話下!”
白時中是一個白面書生,重來不諳兵事,只憑著自己的想象論事,說到興起的時候,便是說的唾沫橫飛,鬚髮怒張,就似天下大事全在他的掌握中一般。
趙佶也是被他說得心花怒放,也是用力地攥緊了拳頭,有心立刻應承下來,但是想到有數百名臣子站在那裡看著自己,故而只是微微點頭,輕輕地撫摸著短鬚,“左相之言,甚是有理,不知還有哪位卿家有不同的見解?”目光在所有臣子的身子掃過,最後落在了高俅的身上,“不知太尉有何高見,不妨也是說與朕知道……”
一時間,殿上所有人的目光都是落在了高俅的身上,其中又數李邦彥和王黼的目光最為灼熱,因為他倆清楚地知道,一旦高俅站在了對方的立場上,那麼趙佶定然會選擇對方的方案,到時候對於自己這一系的打擊可想而知。
高俅也是感受到了二人的目光,心中苦澀一笑,要知道他可是殿帥府的太尉,汴梁的兵力如何、戰力如何,怕是沒有人比他更清楚了,想要以城中那些工匠兵、儀仗兵去面對唐軍身經百戰的精銳,無異於以卵擊石,自尋死路,是以隨趙佶南巡是他最好的選擇,可是偏偏他又與唐軍有著血海深仇,如果南下,只怕今生報仇無望,與其如此,還不如堅守汴梁,靠著高深的城池說不定能堅持到勤王兵馬的到來……
高俅如斯想道,當下也不在遲疑,朝著趙佶行禮道:“陛下,臣以為汴梁乃我大宋的國都,豈可輕易放棄,就如右相所說那般,汴梁城池高深,護城河深不見底,都是阻敵利器,而且城中有民百萬,身懷絕技者比比皆是,只要皇上肯出榜招賢,相信願為皇上效命者定趨之若鶩……”
“好!”趙佶興奮得一拍扶手,開口喝道,“朕決心已下,定於汴梁共存亡,若有在言南巡者,定斬不饒!
傳旨張榜招賢,但有一技之長,肯為國盡忠者,朕不吝重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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