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再興耷拉著腦袋,倒脫著銀槍,騎著白龍駒在草原上漫無目的地走著,他無論如何都想不通,為什麼這個誘敵的活非得要落在他的腦袋上,雖然朱武等人的理由非常的充分,說他一個人單槍匹馬,將一隊女真人幾乎殺盡殺絕,槍下斃命的女真大將不知凡幾,讓他去誘敵,正好能勾起女真人的怒火,定能將他們誘入埋伏圈,被他們這般一恭維一忽悠的,楊再興懵懵懂懂地便是出來晃盪起來。
起初一、兩日,楊再興還是逛得有滋有味,但很快地,他便是厭倦了這種四處晃盪的感覺,腦子也漸漸清醒了起來,這人的腦子一旦清楚了,很多事情就會想得明白,這事情一旦想清楚了,楊再興立馬便是有些不想幹了,有心就此掉頭回去,但他卻又拉不下那張麵皮,只能是嘴裡不停地嘟囔著,腳下有一步沒一步地走著。
“什麼叫番狗殺得多了,仇恨就都集中在小爺的身上?這麼說起來,那龐老頭殺得比小爺還多,怎地不叫他來,叫他來的話,肯定比小爺還要拉仇恨,就算他不成,不是還有高寵那小子,先前那小子殺得也不比小爺少,叫他來不也一樣……”事實上,楊再興心裡對於出來尋找女真人並沒有什麼牴觸,相反地還有些躍躍欲試,真的讓他覺得抹不開面子是要敗走,誘使女真人追擊,要知道似楊再興這等武藝高強,自詡常勝將軍的人物,讓他去假裝戰敗,豈不是比殺了他還要難受,可偏偏他在不知不覺中領了任務,是以只能是朝著座下的白龍駒發著牢騷。
楊再興漫無目的地四處亂走的樣子,卻是早就被那些哨探的女真偵騎探得,原本按他們的本性,見到楊再興的第一件事就是衝上去將他砍了,只是這回在出來前,被再三告誡,若是看見一個銀盔銀甲騎白馬的,和一個金盔金甲騎紅馬的南蠻,必須立時回去稟報,若是因為他們查得而不報,導致延誤戰機的話,即便殺死了二人,也是有罪無功,是以在一確定楊再興就是他們要找的人後,立刻飛馬回報劉彥宗知曉。
劉彥宗聽了,不由得大喜,心道:“正想著拿你立威,你便送上門來了,真TMD給老子面子!”又唯恐楊再興所部太過厲害,是以不管三七二十一,將所有兵馬全部集結起來,排山倒海一般壓過去,給楊再興所部來個人踩馬踏,踏成一灘肉泥,以消眾將心頭的那口怨氣。
當那些番兵知道是去殺楊再興,為死去的弟兄們報仇時,那集合的動作真的叫一個快,甚至快到了讓劉彥宗不住地嘆息,若是平時也有這個速度就好了,不多時,全部的兵馬便是集結完畢,劉彥宗二話不說,大手一揮,便是率軍出發。
大批馬隊揚起的塵土,哪怕是隔個三、四里地都能看看看得清清楚楚,更不消說是楊再興這等專門出來尋他們的人,當下楊再興的精神一振,便是將銀槍提在手中,驅馬朝著塵土揚起的方向馳去。
楊再興催馬迎著劉彥宗大軍而去,劉彥宗的大軍也是奔著他的這個方向而來,你來我往之下,雙方很快便是不期而遇,看著單槍匹馬而來的楊再興,劉彥宗以及麾下的眾將全部都是傻了眼,本以為是偵騎圖省事,只報了一個楊再興,不想這楊再興竟然真的就是一個人,在短暫的失神之後,劉彥宗的一張黑臉確實漲得發紫,口中哇呀呀地亂叫一聲,手中的宣花斧一擺,怒喝一聲,“殺不盡的南蠻,那日殺害我軍將士時,可曾想到過會有今日,今日說不得要看下你的狗頭,祭奠我軍將士在天之靈!”
“哼!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楊再興冷冷地哼了一聲,直接橫槍於背,伸手拍了拍自己的頸項,“小爺的頭顱便在這裡,有本事你這便來取,莫要只會在那裡滿口胡謅,殊不知小爺的槍下已然死了不知多少這等只會信口胡說的番狗!”
楊再興的話,氣得劉彥宗三尸神暴跳,口中暴吼一聲,催開座下玉頂梨花駒,手中宣花斧如泰山壓頂一般,摟頭就砍,“老子砍了你!”
“哼!怕你不成!”楊再興怡然不懼,持槍便是迎了上去,在反手架開劉彥宗這一斧之後,銀槍槍尖微顫間,如電閃一般彈出,只取劉彥宗咽喉,劉彥宗全然沒有想到楊再興的槍來得這般快,連忙側身去避,雖然是避開了咽喉要害,但耳邊的貂尾卻是被楊再興一槍挑落,大大地落了一番面子。
劉彥宗在大軍之前被楊再興這般掃了面子,不由得大怒,再度暴吼一聲,全然不顧自己是不是會死在楊再興的槍下,又是惡狠狠地撲了上來。
二人交手不過武、六招,劉彥宗便是發現楊再興除了適才幾乎取了自己性命的一槍外,槍法也就是那麼回事,平淡無奇,當下心中大定,口中大呼小叫,宣花斧上下翻下,看那架勢是非要取下楊再興的首級。
他是越打越興奮,楊再興卻是越打越無趣,原本以為劉彥宗會比烏國龍他們厲害得多,可不想他的身手也就是那麼回事,使得楊再興再第一槍過後便是意興闌珊,本待立刻就走,可是想到朱武的吩咐,只能是勉力和劉彥宗又鬥了十來招,便是掃出一槍,勉強逼退劉彥宗幾步後,一調馬頭就跑,邊跑還邊嚷道:“番狗,今日小爺身子不舒服,便先饒了你,待小爺身子好了,再來取寄在你項上的人頭!”
劉彥宗聞言,當真是連肺都氣炸了,當下也不管三七二十一,馳馬揚斧大喝一聲,“給某家追!”
兩人一逃一追,不大功夫便是跑出了五、六里地,劉彥宗的腦子被這五、六里路的冷風一吹,也是清醒了許多,連忙拉住了玉頂梨花駒。
楊再興見他不追,便是調過馬頭來,滿臉盡是譏笑,“原來這便是你口中的女真勇士,才追了這麼些地便是不敢追了,當真和小爺殺的那幾個貨色一般差勁!”
“哼!似你這等廢物南蠻,哪知為將之道,分明是在前方伏有軍馬,專門來此誘前去,某家豈會上你當!”劉彥宗冷冷一笑,毫不客氣地回了一句。
“哈哈……”楊再興聞言一愣,旋即哈哈大笑起來,銀槍猛地一指劉彥宗,“我便是在前面埋伏了十萬軍馬,專等你這沒腦子的番狗上勾,不過叫小爺看來,你這番狗非但沒腦子,還沒有膽子,真是白瞎了小爺的十萬軍馬,這便讓饒你去吧!”說著,卻是將馬一拉,朝著疾奔而去。
“哼!你不說前方有埋伏,某家倒饒了你,如今你說前方有埋伏,某家說不得定要拿你祭旗!”狠狠地一拍玉頂梨花駒,便是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