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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胡家來了許多人,鄭老太太和石頭娘也停止叫罵,一來歇口氣,二來也瞧瞧來的都是誰。
這可是京城,跟鄉下不一樣,吵架得講究點,不能給兒子孫子丟臉不是。比如剛才,她們光罵胡鎮如何壞事做絕,胡家養子不教等,沒敢罵髒話。
無數雙眼睛盯著,轎子落地,丫頭婆子扶出兩個端莊美麗、服飾華貴的少婦,各有一股雍容的威儀。
汪氏上前,對其中一位蹲身施禮道:“見過世子妃。”
榮郡王世子夫人——胡家大小姐,忙攙起她,輕聲道:“汪妹妹請起。”
接著,胡鈞也下馬見過姐姐。鄭老太太等人卻是不理。
世子夫人跟母親和弟弟低聲說了兩句,就轉過頭來,對鄭老太太蹲身見禮道:“晚輩見過鄭老太太。老太太光臨寒舍,不如屈尊進去坐坐如何?便是有什麼不滿,也好當面說清,免得站在這裡惹人笑話。”
鄭老太太鼻子裡輕哼了一聲道:“老太婆可不敢進這門。怕弄髒了我的鞋。”轉頭問石頭娘,“你敢不敢進?”
石頭娘立即會意,立即接道:“我也不敢。那胡鎮壞事做絕,天良喪盡,胡家人不但不管,還護著他。這一進去,誰知有沒有命出來。”
劉雲嵐冷笑道:“為什麼要進去當面說?咱們現在不是當面?胡鎮乾的這些事,要擱在咱們鄉下,那做爹孃的早沒臉見人了,不說打死他,跟人賠禮是肯定的。可是你們呢?到現在承認過錯了沒有?還護著他,一直護著他,一直讓他幹壞事。還好意思說啥惹人笑話?你們都不怕人笑話,不怕遭報應,我們怕什麼?”
一個婆子上前喝道:“大膽!敢對世子夫人這樣說話!”
汪氏立即上前喝道:“大膽奴才。敢跟白虎將軍的娘這樣說話!”
那婆子聽了一驚,正想後退,早被趙鋒一鞭子抽在頭臉上,“嗷”地一聲慘叫,嚇得世子夫人和她妹妹花容失色。
趙鋒怒喝道:“胡將軍,我娘他們是來找胡家長輩說理的。連本將軍都沒插嘴。要是這些奴才再出頭討罵,別怪我下狠手。”又對剛才那婆子罵道:“狗仗人勢的老東西!再敢多嘴,老子打掉你一嘴牙。”
老婆子捂著臉退後,再也不敢吱聲。
胡鈞氣得緊繃臉頰,待要怎樣。又不知該怎樣:趙鋒不出聲,趙家和鄭家的下人也沒鬧事,人家就是長輩出面。罵胡家養子不教,你能怎樣?
因為罵得都是事實。
洪世子夫人傻眼,原以為客客氣氣把人請進去,吵也好,和也好,關起門來就沒人看見了。誰知這些人不但不進,還裸挑明,把胡府說得骯髒醜惡不堪。讓她無所適從。
話說,她從沒見過這樣的:在這京城裡,從來交際應酬。乃至於明爭暗鬥,沒人這麼撕破臉行事的,以往那些招數全不管用了。
正愣神間。鄭老太太又開始了新一輪咒罵,對著人群詳細數說胡鎮乾的壞事,鄭長河在一旁補充。
不是他們得理不饒人、存心鬧事,實在是這仇恨積壓了五六年,今兒見了胡家人,便如同火山般爆發了,根本就捂不住。
老太太想起苦熬的歲月,想起還沒到京城的女兒,頓時聲淚俱下,她的孫子、外孫子、外孫女、女兒、女婿、親家、她自己,個個受盡了磨難,一樁樁,一件件數出來,連胡家下人都聽得鼻子發酸。
這情形瞧得洪世子夫人焦急萬分。
她低聲對胡鈞道:“讓人去府衙。”
胡鈞點頭,對身邊親衛吩咐了一聲,那軍士就跑了,趙鋒也不理會。
二太太終於崩潰了,她眼中閃著瘋狂的光芒,直直地朝鄭老太太走來。
她家老爺死了,就剩了這個兒子,不管他幹了多少錯事,誰也別想動他!
誰也別想!
洪世子夫人見二嬸這副模樣,心覺不妙,忙讓人阻止,可是已經晚了。
二太太對著鄭老太太罵道:“你這卑賤的老村婦!你孫子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他在西北戰場殺了鎮北將軍,還裝好人,不過就是笑裡藏刀、狼心狗肺的鄉下野雜種。老東西,你先把自己孫子管教好再出來罵別人!”
劉雲嵐不等婆婆開口,立即衝上去,對著二太太臉“呸”了一口,回罵道:“不要臉的賤婦!穿得人模狗樣,還裝賢德溫良,一肚子壞水。你丈夫沒本事,被敵人射死了,反怪我兒子。有其母必有其子,怪不得胡鎮這樣,都是你這賤婦教出來的。”
別看她是鄉下女子,自她嫁到鄭家後,跟著青木學認字,又常聽菊花說道理,後來兒子更是一個比一個出息,俗話說“近朱者赤”,她便是每日聽兒子和丈夫嘮叨兩句,這麼些年積攢下來,也比一般的鄉村婦人有見識了,是以說話一套一套的。
二太太被她的話氣瘋了,兩眼冒著仇恨的光芒:胡敬確實被敵軍的箭射中胸口,可是胡敬的隨從看見鄭葫蘆不但不救他,還把箭用力往下深扎,導致胡敬終於死亡,只是當時他隱藏在一邊不敢出來,過後說了卻沒人相信。
還有,那營指揮使常飛,也是鄭葫蘆殺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