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國內政治環境的擔心和政府對待那些先富起來的人的態度的反覆,讓鍾石心中根本沒有一點底氣。最為重要的是,他的那些財富都是以他老爸的名字集聚的,萬一政府想要對他動手,首當其衝的絕不是他這個乳臭未乾的小孩,而是他那個什麼都被矇在鼓裡的老爸。
如今木已成舟,想要後悔也是來不及了!唯一能做的,就是將這個訊息儘量隱瞞,最不濟也要隱瞞到九二年,也正是在那一年,某個超重量級的政治人物為經濟路線之爭畫上了句號。
前世的鐘石,雖然在國外和香港生活了多年,不過對於國內發生的大事,多多少少還是有點了解。在華夏大陸,政治的觸角已經深入到社會生活的每個角落,而回歸後的香港,也在某些程度上受到大陸的影響,人們對政治的熱情明顯比英殖民時期高漲許多。
客房裡的父子倆一時陷入了沉默之中,鍾建軍顯然在這個問題上,不會被鍾石几句輕描淡寫的安慰的話糊弄過去,他連電視裡的《射鵰》也沒心思看下去了,皺著眉頭想了半天后,這才憤怒地一捶床頭:“這他媽的是什麼世道,連賺點錢都要提心吊膽的!又不是偷來搶來的!”
“爸,咱們是不是有點杞人憂天了?再說現在也沒多少人知道這個事!”
鍾石瞪大眼睛,裝出一副無辜的模樣。在他心中,也同樣對現在的經濟政策很不理解。身處這個大時代,能賺錢也變成了一種負擔。
父子倆又低聲商量了半天,決定先不把這個事情宣傳出去,把一切的改變都推到廖承德身上,國內的公安機關再厲害,也不可能越境跑到香港去抓人吧!
等兩人商量好對策,已經到深夜了,鍾建軍和鍾石這才懷著滿腹的心思,沉沉地睡去。
第二天,在南都最大的中華旅行社的接待處,前臺的接待員看著眼前的一對父子模樣的人,臉上露出公式化的微笑,心中卻有些不以為意。
這年頭,要去香港旅遊的人並不多,但也不至於沒有,畢竟南都在華夏大陸也算是排名前十的大城市。不過要去香港,除了一大堆繁瑣的手續,還有名額數量的限制,如果申請的人多,還要排隊等,有的人可能等一年多也批不下來。
除了這些,還有簽證和入境審查,即使拿到了護照,簽證也很難透過,不過旅遊簽證的難度相對小些。
這對打扮土氣的父子,拿著香港親戚的來信和外匯兌換券,想要參加今年去香港旅遊的團,看他們手中的材料,顯然是有備而來,看來這對土包子知道的還蠻多的。不過那又怎麼樣,過不了簽證那一關,什麼都是白費!
“你們把材料的影印件留在這裡吧,有什麼訊息我再通知你們吧!”
女接待員一合手中的瓊瑤小說,面無表情地說道。對於這種情況,她見得不算多,不過她還是能想到,簽證官會是怎麼樣的一副表情。
“你是擔心簽證的事情嗎?”
那個粉雕玉琢的小男孩黑溜溜的眼珠一轉,就說出接待員心中所想。
“小朋友,你也知道簽證護照嗎?”
負責接待的接待員就是一愣,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等她反應過來,不禁又驚又喜地追問道。要是這個小孩能在簽證官面前這麼機靈,那麼透過的機率就多了幾分。
在這個年代,辦理簽證還不是旅行社代辦,而是旅行社的人將客人帶到簽證官面前,只有簽證透過的客人才能入團,其他的只能說聲抱歉了!
“阿姨,你看是這個嗎?”
鍾石從懷中掏出一個綠色的小本子,正是鍾建軍的護照,女接待員接過護照,翻開一看,一個大大的“PASS”很是顯眼。
“……”
這位女接待員有些傻眼,她仔細地看了一遍又一遍,確定是貨真價實的護照,上面的簽名正是自己熟悉的某位簽證官,這下由不得她不相信了!
對於簽證官,旅行社是最為頭疼,特別是負責香港這條線的工作人員,更是對古板刻薄的英國人深惡痛絕。旅行社的工作人員私下裡都以“食古不化”“不知變通”等詞眼來形容簽證官,拜這些傲慢古板的英國人所賜,旅行社的香港這條線只能用慘淡來形容。
眼前這個半個農民打扮的鄉下人,竟然在不知不覺間就拿到了簽證,怎能不讓這個接待小姐驚訝?
其實鍾石也只是和簽證官用英語聊了半天,又用粵語聊了半天,然後拿出在滙豐銀行的存款證明給那位已經眉開眼笑的簽證官看,簽證官就爽快地在護照上摁下了“PASS”。
“您稍等,我這就給您查查,九月份有沒有去香港的旅遊團!”
接待小姐明顯熱情起來,甚至給鍾石父子端來兩杯熱氣騰騰的開水,在玻璃杯中還零星地飄著幾顆茶葉。
對於這種自己能搞定簽證的客人,旅行社無疑是非常歡迎的。這意味著旅行社不必在簽證官身上花時間和精力,又能收到大筆的費用。